故事说完,红面具已经走到了张家驹身边。他温柔地拽起张家驹的头发,问:“张神探,你爸爸对你怎么样?”
张家驹斜着头一言不发,目光似要透过面具,引下红面具真实的脸。
观众们听完红面具的自述,毛骨悚然的同时,又都有些沉默。
为匪徒罕见的真情流露和控诉而叹息,也为制造出怪物的父亲感到愤恨,更为身心已经完全扭曲的红面具,而不寒而栗。
红面具诉说自己童年的时候,语气平静得令人发寒,说到某处甚至还笑了起来,但那双眼宛如一个黑洞,像是通向另外的世界的漩涡,吸走他所有作为人的温度。随着故事越讲越多,红面具逐渐变成了一头充满了怨恨的野兽。
吴砚知道,大哥的演技已经超越了真实和虚假的界限,如果不是从小熊姐姐那里探听过大哥的童年,不然他真要以为大哥小时候过得很惨。他记得第一次跟大哥见面的时候,大哥被周导逮到,闲聊中说起自己小的时候被爸爸用棍子打到昏过去。当时吴砚还有些小小的同情,但现在想想,大哥当时说那句话的目的,很可能跟电影里的红面具说故事是一样的——只是一种战术。
刚才镜头给了全景画面的时候,吴砚分明注意到,红面具脚上踩住了刚才张家驹放在地上的手枪,并且悄悄地挪到了后方。与此同时,红面具一只手拽着张家驹的头发,另一只手半拢不拢地垂在身侧。他了解大哥,那是手里握着东西的手势。
还好当时大哥手里拿着的书,不是刀……吴砚感慨。
银幕里,张家驹和红面具的对峙还在继续。
红面具松开了张家驹的头发,慢慢退了几步,绕着张家驹走起来。
“你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好警察?”红面具问。
“是。”张家驹答得问心无愧。
红面具继续问:“那么,如果我说有人比我犯下的罪更大,你会不会抓他?”
张家驹眼帘垂了垂:“如果查明是真的,我会。”
“哪怕那个人是警察?”红面具停下脚步。
“……”张家驹不说话了。
红面具伸出手指了指二楼。张家驹心里一紧,以为又有同事要被残害。然而行刑的黄面具没动,走出来的是蓝色面具的匪徒,他手里端着电脑,噼里啪啦一顿操作,然后人质警察身后的墙上,出现了一些投影。
“京城赵警监,贪腐。顺便一提,同样的位置,五年前他的上司被查出来贪腐,是他亲自逮捕的。”
随着红面具的话,墙上的投影画面,出现了某个中年人身穿便服的样子,他身前的桌上摆着一摞摞的现金,数目可观。
“X市黄局长,向黑势力泄露行动细节,掩盖罪行。”
投影换到了一段视频,是这位黄局长在某个装修精致的房间里,跟两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嘻嘻哈哈地褪去身上的衣服。
“X副厅长,性-侵,被人举报后只是罚酒三杯,停职半年。但是三个月之后,他就恢复原职。去年十月,再犯……”
红面具每说出一个人所犯的事,墙上的投影里便相应地出现一些图片或照片。
“太多了。”红面具不说了,任由投影继续拎出一个个体制内的蛀虫。他问张家驹:“警察里面明明有比我们更坏的人,但你们为什么从来就不抓他们呢?你们有没有数过,到底有多少人,真正配得上警察这个职业?”
张家驹面无表情地听着,从警多年的人,不会简简单单被一些未经证实的东西扰乱心智。
这时镜头切到了某个昏暗的指挥室。
一些穿着警官制服的中年人们,分坐在会议桌旁,看着墙上的屏幕,透过张家驹胸前的摄像头,关注着工厂里发生的一切。
听着远处墙上的一条条举报。这群中年人们咬着香烟闷头猛抽,房间里烟雾缭绕。
“注意封锁消息,不要传出去一个字。”
“是。”
观众们看到这里,情绪再一次被导演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