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水患这么大的事,薛钰料想云嘉不可能不知,至今未有消息,那定是走不开。都走不开了,怕是遇见什么困境了。
当时他去城外迎送亲的队伍,与云嘉见的第一面便是她自己掀了盖头,执意要走,连嫁衣都没脱,要他“放她走”,还需要帮她掩盖她离去之事,就当是报了救父之恩。
三年之后,她归来亦或不归来,他都可以另觅新妇。
薛钰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从不喜勉强什么,既如此,何必纠缠,就依她说的办就是,更何况他本也不想这么早就娶亲,或者说娶不娶都无所谓。
左右是报恩,报恩便要以对方满意的方式。
那时的他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再寻她。
实在没法子了,薛钰略微沉吟,当下回自己院中找出云嘉留下的信,提起笔……
及冠之年就以书法雅冠上京,心高气傲的薛灵均,第一次临摹了别人的字迹。
他将十成十像云嘉写的信递给云央,云央接过,看了许多遍。
“不许再哭。”他道。
她许多天未出房门,穿着雪白的寝衣,见他来也只是披上了绛紫色的袍子,乌发雪肤,眼睛湿漉漉的,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我能不能给姐姐回信?姐姐还能再给我回信吗?”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神柔软,“可以。”
她高兴地欢呼,颇有喜极而泣的意思,竟十分自然的扑过来抱住他的腰,扎个马步埋首在他胸前,“姐夫真好!姐夫太好啦!”
他的心在她环抱中轻颤,闭了闭眼,叹息,她还是小孩呢。
在薛钰眼中还是小孩的云央过完年就十六岁了,过年的时候恰逢云央的生辰,薛钰给包了个大红包,颇为丰厚。
云央看清数额后,受宠若惊地收下了。
过年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雪,府中婢女和小厮扫雪都扫不及,青湖结了冰,跟镜面似的。
年节的喜庆再加上小孩心性,大家竟打起了雪仗来。
云央被欢笑声吸引,推开窗,便看见积满雪的树下站着个人,一阵风吹来,落雪纷纷,锦衣玉冠的青年斯文清俊,身上落满了和煦的日光,光影和雪花交错下风姿翩翩,如神仙似的。
薛钰朝她招招手,一旁的簌青双手捧着一根崭新的红缨枪。
云央怔住,迅速从楼上跑下来。
薛钰抬眸望去,云央家常梳妆,碧玉簪子松松挽着乌黑的长发,雪白的狐裘将那小脸衬得白皙如上好的瓷器,经此巨变后一夜之间长大了,有了大家闺秀的婉约。
现下眼里的疲惫和黯淡褪去,又有了生气,但好像除此之外还多了些什么,微微一笑时自有一段妩媚腼腆。
不知,还喜不喜欢舞刀弄棒?
“送你的,生辰礼。”薛钰笑道,“许久没碰枪了吧?”
“二姑娘,这杆枪是公子年前就差人特地去麓山上找神兵世家打造的,花了不少银子插了队定制的,你看,这上面还锻造着一朵祥云。”簌青道。
云央迟迟未接。
“不合心意么?”薛钰犹疑道。
“不是。”云央摇摇头,眼眶又湿了,“就只有爹送过我这个……”
“是我的不是,害你又伤心了。”薛钰温和道,“你只记着,我和岳丈一样,望你有自保的能力,也愿给你做后盾。”
说罢,他的神情在落雪中冷峻起来,“来,让我看看你的功夫生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