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她亦没有松开。
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清瘦修长,握笔的地方有薄薄的茧,手背的皮肤冷白,有凸起的青色脉络蜿蜒至袖口隐去。
在她每一个漆黑的醒不来的梦里,都是这只手伸进了画面里,握住她,或为她执剑,将她护在身后。
她曾许多次想过,若是能握住这双手,若是能一直握着这双手不松开该多好。
她一直默默落泪,他知道她在哭什么,但还是慌了,呼吸乱而重,“见不到你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想你,想见你。可现在见了你,我又不知到底该如何说才能让你不别扭,央央,别哭……”
她虽不是他的妻妹,可在上京的这些日子,许多人都以为她和他就是姐夫与小姨子的关系。而且她不曾得知他并未娶云嘉,却对他动了心,是为不伦、不该。
更何况她与云嘉姐妹情深。
所以她羞愧而哭。
薛钰的心像水一样软,他爱极她的清正,天真,更爱极她对他的情非得已。
他按住床柱,将她锁在身前,她的眼泪,她的无可奈何,像看不见的针刺在他心上,且甜且痛,他却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他的喉咙像火烧一样干渴,虽然曾吻过她,可那都是他的不甘和嫉妒在作祟,且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
现在知道了她的心意,原来心意相通是这样美妙的一件事,她的湿润温软在他梦中尝过许多次,氤氲缱绻,十指相扣,她亦会满含情意地回应他。
越来越近,他吻去她的眼泪,再要往下,她却抵住他的胸膛,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你明明,明明是真心对我好的,你明明是愿意当我姐夫的……你究竟是什么时候……”
那样,他一辈子都是天上月,高岭花,是薛氏这一辈最耀眼的存在,不会有任何污点,也没有人会对他失望。
他会一直是她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山,她会感激他,尊敬他,亦不会在仰止间生了不该有的歹念。
薛钰喉头梗住,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可握着她的手却愈发紧了。
是打破了她对他美好的印象?
如果他可以克制……纵使与云嘉的婚事不成,她也会对薛家感恩戴德,一直记得他的那些好,兴许会嫁了人,在薛家的庇护下安稳度过一生。
他为什么不克制了?
仿佛回到了看着云央与宋放鹤亲昵相处的那一日,回到了云央为张谦穿上嫁衣给他看的那一日,回到了她在牢房中与陆玠说话的时候,回到了她要嫁人的正月十四!
嫉恨、不甘、灼痛、焦躁重新席卷而来,遍布他的四肢百骸。
在她面前,他的感性早就战胜了理智。
他只要她!
薛钰猛的抱住云央:“自我知晓情字何解时,眼中就只有你了。”
“你为什么不克制……”她问。
“我克制过。”他咬牙道,“可我只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俗人,做不到慷慨大方把自己心爱之人拱手让人……”
他叹息,“央央,你不知晓我对你的情意,是我放任自己引诱了你,你才对我生了不一样的心思。一切都不怪你,是我的错。”
他的话一字一句击在她的心头,他竟早于她……云央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想哭。
半晌,她擦干眼泪,哽声道:“可是,可是昨夜是我引诱了你。要是不这么做,也不会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愣了一下,当下便知道自己的欺瞒是欺瞒对了,倏地笑了,揉了揉她的头不说话。
“我是不是要对你负责?你是不是该说要我负责了?”她抬眼看着他,脸色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