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从踏进太原城的那一刻起,摘星很快便明白了为何朱温将晋王视为最大的敌人。
‘父王,马郡主来了。’李继岌朝那道背影恭敬道。
李存勖缓缓转过身,只见他相貌出众,与疾冲有七、八分相似,但目光如炬,不怒自威,喜怒不形于色,目光一扫,令人立即心生敬畏。
她上前一步,‘马摘星参见晋王。’
李存勖点点头,‘马郡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多谢晋王与王世子相救,摘星与马家军方能脱困。今后摘星与马家军将效命于晋国,随时可助晋军上阵杀敌!’
然相对于摘星的积极提议,李存勖却不为所动,深深望了摘星一眼,淡淡吩咐李继岌:‘带马郡主下去休息。’
摘星一阵错愕。
晋王不是欲攻打朱梁,复兴前朝吗?
如今她带着马家军投靠,为何不顺势重用?
如此吩咐,倒像是特意冷落,还是给她下马威?
她不服气,‘敢问是摘星与马家军做错了什么?还请晋王明示!’
李存勖目光扫来,摘星心中一凛,只觉彷佛整个人都被看透。
李存勖声音略带沙哑,缓缓道:‘马郡主与大梁渤王的过往,本王早已知晓,郡主由爱生恨,复仇心切,一抵达我晋国境内便贸然提议攻梁,如此躁进,乃兵家大忌。’
明主虑之,良将修之,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
因怒兴师,不亡者鲜;因忿而战,罕有不败。
兵家战争并非儿戏,这些兵法上的道理,马瑛都曾讲过,她却因被私欲与仇恨所蒙蔽,无暇顾及,即使晋王当面提点,她仍未醒悟,情急道:‘恕摘星愚昧,但求晋王能给马家军一次机会——’李存勖打断她,‘郡主此刻尚需时间,平复伤痛。’
‘但我等不了——’
‘复兴前朝的大业,本王都已等了这么多年,难道郡主就等不了吗?’
摘星哑然。
‘进兵梁国,乃举国大战,绝非贸然。如今朱温与契丹结盟,兵力倍增,即使我晋国除了原有六军,此刻又多了马家军这支生力军,兵力亦远远不及,况且马家军甫受瘴气之害,又痛失主帅,难道不该先好生歇息,养精蓄锐?’
摘星如被当头棒喝,一时语塞。
‘若郡主一昧只想报复渤王,感情用事,只怕无法明辨是非,岂不是丢了马瑛将军的颜面?’
不愧是晋王,简单几句话就道出摘星盲点,直指问题核心。
如今的摘星,虽得马家军爱戴,但心魔未除,战场上最忌讳一朝之忿,更端出马瑛的名字,狠狠压下她的气焰。
摘星这才知自己有多鲁莽,初到晋国便怂恿晋王攻梁,丝毫没考虑大局,甚至没考虑到马家军的处境,不禁面露惭愧,‘多谢晋王教训指点,摘星知错。’
晋王见摘星认错,反倒温言安慰:‘统领大军的能耐,岂是一朝一夕?郡主毋需急躁,先下去好生休息吧。’
摘星不再多言,道谢后转身离去。
一直在旁沉默观察的李继岌开口:‘看来这马郡主也不过如此,不如继峣所称那般有勇有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