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不久,叔父会带着义军攻打吴县。
上一世,他带段令闻东躲西藏,阴差阳错投身于叔父所在的义军,至此,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征战之路……
景谡的目光望向窗外,望向那条土路,静静地等待着段令闻的归来。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原来,一个人的等待是如此漫长。
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村子里的犬吠鸡鸣,屋里老人隐约的低咳声,还有自己心口处的跳动,都如此地清晰。
夕阳西下,天色开始转为昏黄,小路尽头依旧空无一人。
景谡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搁在膝上的手缓缓收拢。
夕阳又下沉了几分,景谡再按捺不住,他撑着身子,缓缓走下地,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而此时,一道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小路的尽头。
景谡的身体下意识地前倾,目光紧紧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身影渐近,轮廓逐渐清晰。
段令闻似乎有所感应,亦抬眼望了过去。他手里提着一个小布袋,是今日工钱换来的少许米粮。
因而,他今日格外欣喜,步伐也稍快了些。
可与景谡目光相汇间,段令闻的脚步忽地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低下头来,又用手拨弄了一下左额的碎发,这才加快了脚步。
景谡将他这一连串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口像是被扎了一下。
他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终于垂了下来,直到段令闻走到近前。
“你怎么起了?”段令闻疑惑地问道。
“躺久了,想起来走一下。”景谡抬眸看他。
想早些见到你。
他心里的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段令闻将手里的布袋轻轻往上提了提,便笑着道:“今日东家结了些工钱,我换了些米回来,今日可以熬些稠粥了。”
东家便是县里的地主,方老爷。
今早时,他还担心会见到方老爷,那方老爷每回见到他,眼神总像带着钩子,在他身上逡巡不去,说话也黏黏糊糊,带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劲儿。
有时甚至会假借由头,故意碰碰他的手背或胳膊。
段令闻嘴笨,不知该如何应对,每每只能僵硬地缩着肩膀,把头埋得更低,盼着快些干完活领了钱离开。
幸好今日方老爷并未出现,他顺利做完工,拿到了说好的铜板,一颗紧揪着的心才总算落回了实处。
再干几天的活,和家里攒下的铜钱,便能给爷爷买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