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见状,谢九晏唇瓣剧颤,喉间滚出困兽般的嘶鸣。
他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腿上深可见骨的伤拖累,狼狈地摔进泥泞之中!
“为什么不让我死?!你不是恨我吗?!看着我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追得东躲西藏……你很痛快,是不是?!”
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方才那人偷袭时,他觉察到了——他是故意不躲的。
他只想结束这一切,只是死就可以,多简单啊……
可她明明已被他有意支开,却偏又赶了回来,甚至以身相替,用后心硬生生承下那狠戾一击!
那一刻,看着她唇边淌落的血,他恨不得杀了在场所有的人,可是早已成为负累的双腿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又一次为他陷入血战。
他又活了下来,在她新添的累累伤痕之上。
谢九晏几乎要疯了,他已经不知自己在吼些什么,只是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嘶喊——
“时卿……你放过我吧,我已经不是少主了,你没必要再管我的死活,算我求你……你走……你走行不行?!”
走吧,就让他死在这里,不要被他拖累,也不要再为他负伤了……
时卿的脸色苍白如纸,却只是抬手抹去唇边血迹,迎上他疯狂绝望的目光,语调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
“可我还是护法,在我死之前……你不能死。”
又是……所谓的职责。
谢九晏看着她眼中那份近乎偏执的坚定,只觉得一股灭顶的荒谬感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呵……哈哈!”
绝望的狂笑自他喉间迸发,裹挟着无尽的悲怆与自嘲,在死寂的林间回荡,宛如夜枭泣血。
他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反手死死攥住她欲扶自己起来的手腕,声音尖利得刺耳:“好一个恪尽职守的时护法!”
“可你若真对谢沉情深义重至此……”
他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只想刺穿她此刻的平静:“——那他……又怎么会死?!”
时卿的指尖骤然僵住。
而谢九晏亦在颤抖。
这些,并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
没有人知道,他用了何等气力才强压住那几乎冲破喉咙的卑微乞求,不去拽住她的衣角,只求她一句,哪怕是骗他——
说她留在他身边,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他。
只是……谢九晏。
那样,即便要如蝼蚁般在泥泞中匍匐,他也能寻得一丝支撑下去的借口。
窒息般的死寂中,时卿终于抬起眼,迎上他那快要支撑不住乖戾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