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带来的,是漫长的沉寂。
外婆执意回了老家,她说那里有外公的痕迹与气息,是她心安的地方。家里像被罩上一层雾,厚重而浑浊。爷爷也更像受了惊吓,频频留意自己的身体。
可日子还是要继续。
我照常工作,爸妈似乎也很快走了出来,可平静的表面下,我总觉得提不起劲儿,好像有件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完成,却又想不起来。
直到有一天,外婆专程打来电话,叮嘱我要尽快振作,她还等着参加我和岑仰的婚礼。
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心口缺失的那口气,那口能让我大口呼吸的新鲜氧气,终于送到。我竭力呼吸,感激涕零,这才想起我的婚礼。
如果让外公的死亡,成为我忽视爱人的理由,那便是对岑仰的不公。
岑仰始终给予我最大的理解,他说他知道我需要时间。可我依旧常常愧疚,连声道歉,甚至忘了许多事项都是他在操持。我变得不上心,而这正是我最害怕的——让失去的阴影,吞没眼前的幸福。
于是我努力调整。
处理工作的同时,重新投入婚礼筹备。虽然大部分环节已无需我操心,但我仍随岑仰的节奏,参与礼服试装、捧花设计等细节。
我希望捧花意义非凡,便请花艺大师定制最合适的版本;我觉得头纱优雅精致,它同样适合男性佩戴,于是又订做了一顶头纱。我渴望更多浪漫细节,于是在岑仰的方案基础上,追加预算满足我的巧思。
一切在忙碌中消散,我找回了本真,比以往更好、更充实且圆满的状态。
谈及资金,有一天我才意识到,自从筹备婚礼以来,岑仰从未向我提出过费用需求。我们虽有共通账户,却没有一笔消费明细出现在我眼前。
我递给他一张黑卡,顺便询问进展。他笑着拒绝,说攒了很久的钱,只为给我一场完美婚礼。
我对他的资金状况不甚清楚,便半开玩笑地问:“你那点钱,真的能满足我的心愿吗?”
他皱眉,摇了摇头,随即安抚我:“放心,一定做到。结束后我会如实告知开销。”
可我仍有疑虑,毕竟方案中各项预算我都看过,一些品牌和场地的开支只需一瞥便能估算。于是忍不住问:“哥哥,这场婚礼不会让你倾尽家财吧?”
他耸耸肩,满不在意地说:“如果我说是呢?没了就再赚,或者想到一个更‘激进’的办法……”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你会养我的,对吧?”他凑过来亲我,“我的所有钱都交给你,你就大发慈悲养我吧。”
我笑着看他,“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一辈子都可以。”
8月中旬,我与岑仰请了年假,提前一周飞往法属波利尼西亚。最初我们计划在白兰度私人岛屿举行婚礼,但那里虽以私密著称,却因规模有限、接待能力不足,难以容纳我们的来宾。权衡之下,我们选择了设施更为成熟、交通相对便利的波拉波拉岛,并与FourSeasons酒店签订了“FullIslandBuyout”服务。根据协议,婚礼前三日度假村将进行全面清场,确保届时岛上仅有我们与受邀宾客。
抵达后的第二天,我们开始逐项确认婚礼流程与场地布置,同时核对从各地寄送而来的定制用品。
清场那日,爸妈带着外婆先行抵达。午餐过后,岑仰陪我一起整理伴手礼——婚礼承办方已准备好礼盒,而我特地随身带来了与每位朋友的单独合影,将它们一一放入对应礼盒的最上层。这样,每位宾客在入住时,都会收到只属于他们的那一份独家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