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静一惊。想了想,又轻声问:“已经不是永贞了?”
皇帝重复:“已经不是永贞了。”
裴玄静试探着说:“这么想来,如果诗中的乙卯是日,那么壬辰也应该是日。”
“不。”皇帝斩钉截铁地说,“朕想不起来在那年的壬辰日发生过什么大事。”他盯着裴玄静,强调说,“特别是与帝位更替有关的大事。”
“哦,那也许是妾想错了。”
皇帝高声招呼:“陈弘志!”
“奴在。”
“你速去史馆传朕口谕,把永贞元年的起居注、实录和内传全部调出来。”
“是。”
皇帝转向裴玄静:“永贞元年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年而已,朕命你对照那一年的史实纪要,给朕一条一条、一天一天地查!必须把‘青龙变化白头兔’的意思解出来!”
裴玄静愣了愣,道:“除了这句诗,还有第三句,‘天军东北木易来’变成了‘天军东南木易来’,‘北’字变成了‘南’字,对此妾尚无心得……”
皇帝打断她:“朕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不管是‘白牛兔’,还是‘白头兔’;不管是‘东北’,还是‘东南’,朕命你解,你就必须解,一字不漏、一五一十地全部解开!”
“如果我解不开呢?”
“你说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忍无可忍的暴戾之气向裴玄静直击而来。从李弥获救之后,她对皇帝产生的所有微妙的感激乃至同情,都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是皇帝,但首先是她的仇人。她怎么可以忘记呢?
“如果我解不开,就会成为又一个宋若昭,对吗?”
“宋若昭?”皇帝一下没明白裴玄静的意思,“宋若昭失踪了。朕正在命神策军寻找……”他住了口,注视裴玄静,“你在怀疑朕?”
裴玄静沉默。
皇帝冷笑起来:“一个宋若昭,也值得朕说谎吗?”
“一个崔淼,也值得陛下说谎吗?”
“砰”的一声,案上的青瓷茶盏被皇帝扫落在地,砸了个粉碎。
转眼间,陈弘志就趴在地上收拾了残片,躬身而退时还不忘悄悄扫了裴玄静一眼,似乎在说:差不多就得了,你还真铁了心和上头这位对着干啊!有什么好处呢!
少顷,皇帝用恢复了平静的语调说:“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都必须为朕做事。认命吧。”<p>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