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砚书说完这句,又结结实实地叹了口气。
“那你……”
“因为实验过程改过太多次变量,凭借记忆我已经不记得最终成功的那组实验具体是什么条件,所以后面的两个月,我又开始重复之前的实验。”
岑礼点点头,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不过他好像也不需要她的安慰,毕竟那是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再灭顶之灾,现在谈论起来也不过只余几声叹息。
“这就说明,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或许那时候你应该多复制几份文件。”岑礼想了想自己储存文件的办法,建议:“或者你可以上传到一些云储存的软件里。”
“实验数据需要保密,上传到一些软件上会有泄露的风险,而且……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也很难想到多准备几个u盘,亦或者准备了好几个u盘,也存在同时损坏的风险,所以保险起见,我习惯将重要的东西写在本子上,这样就算具体的数据丢失,重新做实验的时候也可以更高效。”
“原来如此。”岑礼夹了块肉塞进嘴里,频频点头。
确实是个好习惯。
字也是一手好字。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岑礼问他:“刚才见你停笔的时候墨水有点晕了,用完笔还要用纸巾擦一下,是钢笔出水有什么问题吗?”
“可能是用的时间比较久了,笔尖长时间受力有点紧了,所以偶尔会卡墨,但是一般不影响使用。”
“时间久了怎么不干脆换一支?”岑礼的逻辑,不好用了就应该换新的,她连稍微有些卡顿的手机都不能忍受。
可檀砚书只是轻飘飘说:“用习惯了,还没到不能使用的地步,我觉得还是应该物尽其用。”
说白了就是节约,或者……念旧。
岑礼在心里默默敲下重点,之前一直悬而未决的一件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吃完饭,两人散步去电影院。
隆冬天黑得早,一路上路灯连着路灯,天上月色寡淡,地上人影成双。
岑礼和檀砚书并排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春假假期,沪城一年当中最寂寥的时节。
外地务工人员大量涌出,城市的喧嚣渐渐平息,商场、街道人流量大幅下降,取而代之的是老街和长巷里,纯正的本地口音谈论家长里短。
当然,外地人留沪过年的也大有人在,檀砚书就是其中之一。
“没回家过年,你家里人也没问问么?”印象中,这个春节,她好像从来没见过檀砚书和家人打电话或者视频。
岑礼实在受不住一路的寂静,刻意没话找话。
微风掠过,树叶都沙沙唱起歌来,他们两个大活人走在一起怎么可以缄默不语。
檀砚书摇摇头,“年前我就已经和她们说过了,她们理解。”
应该不是理解,是求之不得。
和继父一起生活的几年,檀砚书和对方一直关系紧张,甚至两人还打过架,一起进过医院。
说来可笑,原因竟然是他的继父家暴,而母亲在深知对方不可能改过自新的情况下仍然坚持不离婚。
身为儿子,檀砚书不能理解母亲的这一决定,但也无法撼动。只是每一次看到母亲身上的淤青,面对那个伪善、虚假的男人,他的拳头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挥过去。
他不是没有劝过,也承诺过可以带她走、带她来中国、养她,但都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