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顿时只剩下小九几人和李释。
李释看着眼前这个萍水相逢、却为自己解了围的小公子,心情复杂至极。他深深作了一揖,声音有些沙哑:
“多谢小公子出言相助。只是……在下声名狼藉,恐污了公子的名声。公子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小九却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声名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我只看我眼睛看到的,我刚才只看到他们欺负你,而你很有学问,至于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那是你自己的事,跟别人有什么相干?又没碍着谁。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喜欢谁,是你自己的自由啊。”
这番话,从小九口中说出来,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仿佛天经地义。
没有歧视,没有猎奇,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超越这个时代世俗眼光的平等观念。
李释彻底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月光下这个面容稚嫩、眼神却清澈坦荡的小少年,仿佛听到了什么石破天惊之语。
他经历过家族的震怒、亲朋的背离、世人的鄙夷和唾弃,早已习惯了藏在坚硬的躯壳里,用愤怒和冷漠来对抗整个世界。
却从未想过,会从一个陌生少年这里,听到这样一番……近乎“离经叛道”却又直击他心灵的话语。
没有施舍,没有训诫,只有简单的不妨碍他人和自由。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伴随着巨大的酸楚,猛地冲撞着他的心防。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再次深深鞠躬,这一次,腰弯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九看着他,想了想,从腰间解下一个不起眼的小荷包,里面装着一些碎银子和金瓜子,他掏出约莫二三两银子,递过去:
“这个给你。不是施舍,是刚才你为我讲书的谢礼。我爹说,学问值钱。”
李释看着那银子,下意识地想拒绝,他虽贫困,却仍有傲骨。
小九却抢先道:“拿着吧!肚子饱了,才能读更多书,讲更多道理啊!说不定以后我还要向你请教呢!”他说得真诚无比。
李锐和王瑾在一旁看着,李锐似懂非懂,但觉得殿下做得对。
王瑾则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李释沉默片刻,终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几两银子,仿佛接过了千斤重担,又仿佛接住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声音哽咽:“……多谢公子。在下……李释,字不言。敢问公子……”
“我叫小九。”赵庚旭笑了笑,“我们就住在……嗯,有缘再见啦!李不言先生!”他故意叫了他的字,带着一种俏皮的尊重。
说完,他挥挥手,带着三个同伴,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释独自站在原地,他仍是那个穷困潦倒、被世人所不容的李不言,但某些东西,似乎已经开始不一样了。
小九带着李锐、王瑾和福贵,沿着来时的回往回走。
“殿下,您刚才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那几个讨厌鬼说跑了!”李锐凑过来,一脸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