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在那一个瞬间,他的脑海里却炸开了一片刺眼的白光——尖锐的刹车声音,人体撞上车子沉重的声音、人群刹那间的尖叫,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根根的银针,狠狠地刺入他的太阳穴。
暮春的风突然变得刺骨无比。
明明刚才——
郑文基还笑着和他说,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卖风筝的,看看有没有一只兔子形状的风筝……
陈让问为什么。
他等了很久,郑文基都没有回答他的话语,而是叹息似的拂过他的耳畔,抓着他耳边落下的一朵樱花。
陈让忽然有些茫然。
刚才嘶哑的声音如潮水般尽数褪去,尽管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他小心翼翼地呼喊着,“文基……?”
他的声音几乎轻的听不见。
无人回应。
有人在喊:“快叫救护车!”有人在哭,还有人在急促地打着电话,甚至还有人拍着视频进行现场直播。
陈让跌跌撞撞地往前摸索着,人群的慌乱让他手中的盲杖‘啪嗒’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顾不得去找盲杖,只是颤抖着伸出手,试图在虚空中抓住先前那片温热的衣角。
“让让……”
郑文基的声音微弱地传来,伴随着痛苦的阵阵喘息。
陈让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茫然的世界有了一个汇聚的地点,他踉跄着扑向声音的方向,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似的,指尖触碰了温热的液体——粘稠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
“文基,文基……你回答我,回答我……”
“别睡,别睡……”
郑文基的呼吸急促而微弱,他艰难地抬起手,触碰着陈让的指尖,似乎是想安慰陈让,可是一出口,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呕出来,沾染了陈让浅色的衣服。
人群的议论声嗡嗡作响:
“这里离马路这么远,还有护栏,这个车是怎么过来的?”
“故意的吧?”
“而且还直接突然加速过来。”
“我看这辆车根本没有犹豫,直接朝着这个男生冲撞而来。”
“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故意的?
他的脑海里闪过燕云渡今早亲昵地亲了亲他的脸,撩开他的裙摆,抚摸着他肌肉有些萎缩的小腿,叮嘱他一定要乖乖的呆在家里,不要乱跑,毕竟外面可是‘很不安全’的。
那语气温柔得近乎诡异。
“让,让……”
怀中的郑文基气息微弱的几乎要消失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告诉陈让,“……跑,你是……自,由的,呕——”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