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璧月点点头。
她其实并没有怀疑叶衣霜与杀人案有关。一来,叶衣霜本就是药王谷的谷主,同时也是莎诃魔罗花的拥有者,根本没有杀人的必要。二来,叶衣霜气质温婉,目光纯净悲悯,与那杀人不眨眼的凶手相差极大。
两人说话间,那个人剧烈挣扎起来,他忍不住想用双手去抓自己的脸,可他的手被铁链锁住,怎么也够不到,只多出不少斑驳的伤痕。
叶衣霜飞快地打开一旁的针盒,从中取出数支银针,贯入他头上要穴。可也许是用力过猛,银针竟突然断了一根,那人挣扎的幅度愈大。他发出一声嘶吼,限制四肢的锁链俱断。李璧月见状,手中剑光一闪,棠溪剑从那人被蛊虫咬出一个大洞的肩胛骨中穿过,将他钉在地面之上。
叶衣霜手忙脚乱,又花了不短时间收拾残局,等那人重新被铁链锁住,已过去了大半时辰。
李璧月这才问道:“他是什么人?他是怎么中的妖暝蛊?”
从见到这个人开始,李璧月的心思全牵系在他身上。
药王谷的杀人案,说到底只是与莎诃魔罗花有关。而眼前此人是被妖暝虫啃噬至此,他极有可能与傀儡宗有关。而傀儡宗的背后很有可能是武宗太子李屿。李屿如今与傀儡宗勾结,在朝中广布眼线,很有可能打的是谋逆复辟的主意。
傀儡宗的那名神秘的执事“刑天”,不仅涉及到海陵扶桑使船被杀一案,上个月杜馨儿和昙叶禅师之死也有此人在背后推动的影子。李璧月奉圣命追查此人行踪,迄今未有着落。本来那位“红鹛夫人”与傀儡宗有关,李璧月本来打算等仙品大会结束之后,从她那方入手,可惜红鹛夫人与她的下属尽数被杀,密室之中这个被妖暝虫啃噬之人很有可能是一条新的线索。
叶衣霜叹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到药王谷时,舌头就已经被吃掉了。只是他从前有些武学的根基,拼命压制妖暝虫,才能支撑到药王谷。开始,他还能用纸笔与我交流,但是后来他的神智慢慢被妖暝虫所侵蚀,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李璧月问道:“那他还能被治好吗?”
叶衣霜抬起头:“没想到李府主还会关心此人的死活。”
李璧月:“实不相瞒,此人与极有可能与傀儡宗有关,而傀儡宗关系到如今社稷朝廷的安稳。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叶谷主能尽力医治好他的伤势,最少让他恢复神智,我有问题要问他。”
叶衣霜:“原来如此。人力有时尽,过去一年我都没有办法,如今希望也渺茫,最多只能维持他的情况不至于继续恶化而已。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以一整株的莎诃花入药,他说不定有恢复神智的机会了。不过莎诃花三年仅有一株……”她望向李璧月,脸上再次露出莫测笑容:“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仙品大会李府主能得到莎诃花,你是愿意让那位玉相师恢复光明,还是愿意用在此人身上,从他身上得到你想要的消息呢?”
李璧月瞥了那暗处的人影一眼,淡淡道:“叶谷主尽力医治就好,如果实在不行,我会再寻求其他的方法。”
叶衣霜轻轻一吁,又是一笑:“看来是我多此一问了。这个问题于李府主而言,根本算不上是一个选择题。”
***
湖边水榭。
孙危楼来到湖边,找到自己泊在湖岸上的那艘小船时,意外发现船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玉无瑑穿着一身广袖道袍,皎如玉树,端坐在船上。湖风拂过他眼上的绸带,更显风姿秀美。
孙危楼面色一冷:“你怎么在这里?”
玉无瑑脸上浮现笑容,从身后拿出两个酒坛:“昨夜在下差点遭人挟持,幸亏孙前辈出手相助,在下才能脱出虎口。因此我特备薄酒,向孙前辈表示感谢……”
孙危楼:“我不喝酒,你下船吧。”
玉无瑑打开酒坛,清香馥郁的酒香瞬间随风远送。
孙危楼神色一变:“这是……荷花米酒……”他喃声道:“十五年过去,此酒药王谷应该早就没有窖藏,你是从何得来?”
“自然是今日新酿。”玉无瑑道:“孙前辈自进入药王谷以来,每日只爱泛舟于湖上,怀思故人,难道不想一试这旧日滋味吗?”
孙危楼目光一黯,终究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接过酒坛。玉无瑑站起身,手中竹竿轻点,小舟向湖心划去。他虽目盲,划船倒是极稳。
孙危楼举起酒坛,喝了一口,荷花米酿甘甜的滋味一如从前,让他有一分醺醺然。他望向玉无瑑道:“说吧,你今日刻意奉承,是有何事求我?”
玉无瑑看不见他脸上神情,琢磨着孙危楼语气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一点,自已所求之事说不定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