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霜只作木讷样,笑而不语。
周娘子临走前又回身给她说了几句软话,“昨儿我是气急了,胡说话,好孩子你别往心去,当我是放屁,你和我家福乐顽得好,我心里高兴着呢,福乐有你这个好人在身边,以后才少吃些亏去。”
谭霜听了这话,笑笑说:
“婶子不消这般,您是长辈,人犯急了哪有不乱的,福乐素日里多关照我,能帮上他我心里才开心哩。”
周娘子心中妥帖,拍拍谭霜的手,“好丫头,我家喜子也是个丫头,只比你小上个一岁,有时间上家顽去,我与你做葱油鸡吃。”
谭霜答应下来,周娘子才高兴地走了。
钱娘子不在,后厨房清静不少,谭霜和四丫就在后厨房做些杂事,晒晒酱,扫扫地,连四丫脸上的笑容都密了,谭霜和她说话也畅快了些。
这日里,却来了个客。
谭霜正给晒着的酱遮上细布,免得灰尘渣子被风吹进去。
一抬头,肖妈妈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到她,露个大牙,对她招手。
谭霜心中奇怪,这肖妈妈先前同她出府与她指了一段路,后又在那日里给她做了个证,她还道她心肠热。
虽是如此,可这平日里不曾往来,这回来找她是为什么?
她心中有疑惑,便走过去,问:“妈妈寻我何事?”
肖妈妈裂个笑脸,一把拉了谭霜,躲到角落去,伸手去摸谭霜的脸,嘴里夸道:
“好丫头,那日里见了你我就觉得你与我有缘哩,瞧瞧这眼睛,这眉毛,可不就跟我年轻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真是前世的母女,今生来聚!”
这话说的,不消看她那坠皮耷拉的三角眼,光是那秃秃的脑门子,哪里还有眉毛在,怎说与谭霜这水灵灵的大眼睛像呢。
谭霜一头雾水,这肖妈妈是前头倒潲水的,她又不爱干净,身上常年有一股子馊味,熏得难受。
谭霜偏头躲开她的糙手,说到:“妈妈有话不妨直说,我还有活要干呢!”
肖妈妈笑眯眯夸她:
“喔哟,这般勤快的好丫头,合该与我做女儿去,教我好好疼你,那老虔婆又不在,还做什么活,没得给她当牛当马的,来妈妈这儿,妈妈有好东西给你呢。”
她说着,又从自己那不知多久没洗过的旧布衫里,摸出一袋油纸包来。不知她有多久没洗澡,谭霜隐隐在上面闻到一股子狐臭味儿,当下就想捂着鼻子吐了。
还是想着不得罪人,这才忍住了。
只见肖妈妈将那油纸包打开,里头包了两个炸过的油饼,上面还裹着些黑芝麻,还有几块卤过的鸭胗,还有这不知道是什么牲畜的肉块儿,杂七杂八包在一块儿。
谭霜震惊地微睁双眼,这是打哪个潲水坑里捡出来的,难为她找的这般齐全。
不止这些,肖妈妈还从怀里摸出个香梨来,塞到谭霜手里,
“好丫头,快吃吧,平日里少见这些好东西吧?那钱婆子是个嘴毒心黑的老货,能给你们甚么油水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