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与蔡蕙熟识的程夫人温声反驳:“余夫人此言差矣,陈夫人与阿蕙乃是手帕交,三娘与裴二自幼便常在一处,如今孝期将满,想来阿蕙也已将儿女婚事提上了议程。今日三娘应裴二之约前来观试,不过是因着青梅竹马的情分,也顺道替家中长辈看看裴二的进益罢了。二人光明磊落,又坏了什么规矩?”
余夫人面色微讪,不再多言。
谈思琅感激地看向出言解围的程夫人,无声道了句“多谢”。
程夫人回以一个安抚的浅笑,她与阿蕙熟识,自是知晓裴朔此人虽是本性不坏,却始终带了些稚气,为人处世之时总欠缺考虑。譬如今日之举,他是想要在青梅面前展现自己的风姿,却未想过谈三娘的处境,着实有些莽撞。
程夫人轻叹了口气,只盼着裴朔成婚后能稳重些才是……
谈思琅百无聊赖地听着一众夫人们说起于她尚还有些遥远的话题,终于,场边的武夫子示意武试开场了。
她抬眼望去,只觉武夫子身旁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但她今日毕竟只是为裴朔而来,便也并未深思,只当是裴朔的哪位同窗。
瞧着武场上她并不熟悉的学子,谈思琅不免觉得意兴阑珊,且亭中俱是长辈夫人,并无与她年纪相仿的贵女,连个说话的人都寻不着,她只得漫无目的地环顾起移星亭四周的景致。
待槐序换过一盏茶,程夫人拍了拍谈思琅的手臂,向她示意,裴朔登场了。
移星亭地势不算太高,谈思琅能清清楚楚看到武场中的裴朔。
他今日换了一身利落的玄色骑装,长发以赤金发带高高束起;此时正值二月初春,烂漫热烈的春光游走于他的发端。
谈思琅呼吸一滞,不由握紧手中的茶盏。
裴朔仍骑着他那匹高大的枣红马,一入武场,便往终点方向疾驰而去;又见他引弓搭箭,虽在马上,却也稳稳射中靶心;春风吹起他的衣袍,端的是潇洒俊逸。
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喝彩之声,程夫人笑道:“倒是没辱没他裴家的门楣。”
却见场间少年忽地勒马回身,恰与谈思琅的目光对上。
四目遥遥相望。
早春明丽的阳光中蕴着浅淡的花香,熏得人有些飘飘然。
谈思琅只觉自己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先前的茫然也好、无措也罢,俱都融化在了这对视之中。她轻抿下唇,想掩饰唇边那丝扬起的弧度,涨红的脸颊却早已泄露了心绪。
骑射之外,尚还有几项需要考校。裴朔今日状态神勇,竟是接连夺魁。
可惜对视只有那一瞬。
围在裴朔身边夸赞祝贺的同窗愈来愈多,他早已顾不上移星亭中的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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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武试结束,也不等裴朔来移星亭中,谈思琅已起身往武场行去。
她手中正握着那张从护国寺里求来的平安符,她那日在护国寺还求了一支签,签文上说,她与她的心上人都会万事顺意、得偿所愿。
谈思琅脚步轻快,路上听得旁的学子说起裴朔的名字,自是以为这些人是在夸赞裴朔的骑术射艺,不由竖起耳朵,仔细偷听,想着一阵学给裴朔听。
她想告诉他,他真的很厉害,他很快就会如愿成为真正的小将军。
哪知,钻入耳中的却并非是她想象中的赞赏之语。
却听得那学子道:“你可还记得,元夕那日,裴朔独自一人在朝通街闲逛?你问我怎么知道,当然是我在朝通街上遇见他了。”
“自是只有他一人,所以我才奇怪,元夕那日他不去陪那谈家三娘,怎么今日又弄这样一出,还把人家姑娘请来观赛,当真是出尽风头。”
“谁知道呢?小将军的事情,哪是我们能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