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倍兰终于拿出冻冰块,数了数——罗湖生今天没有多吃。
她又加了些水,把制冰盒放回去。
罗湖生做事情还是很麻利,转眼间就已经拖完了客厅和厨房。
望着湿漉漉的地板,罗倍兰有时候想说,反正是水泥地,没必要拖那么勤的。
又一转眼,罗湖生已经提着沾水的拖把进卧室了。
“哎?兰兰,这小兔子哪儿来的,还怪好看的。”
“这个是林瑜画的石膏娃娃,二十一只!”罗倍兰隔着一面墙回应他。
卧室的地面也没铺瓷砖,但搞卧室的卫生会麻烦一些:罗湖生得先把用作为俩孩子地盘分界线的帘子卷起来。
那只小兔子粉嫩嫩的,和这个死气沉沉的房间背景格格不入,罗湖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拖地不费多少功夫,只是洗拖把的时候会有些麻烦。
卫生间的格局很小,平时洗澡的时候,一伸胳膊都会挨着两边的墙壁。
一个水龙头,一个花洒,一个坑——基本占据了大部分卫生间的空间。
拖把是罗志麟在网上买的。
他说他今年只能回来待五天。
罗湖生放下拖把,歇了口气。
今天的晚饭不用在家里做,刘淑华会从店里打包吃的带回来。
罗湖生有些疲惫了,身上累,心里也累,还发慌得厉害——尤其是一回想起近两个月的一幕幕……
他很累,上午在做透析,往那一躺就是四个小时,眼睛闭着,脑子是空的,应该能说是“睡”了。中午回来到刚刚,他也是睡的。
他梦见了老黄,他的病友,中途醒来一次,又梦到了最近的一个下午。
梦里,也是两天前在透析室的回忆,他看着自己的妻子,问:淑华,你说,我还能活多久。
不同以往,这次迎接他的不再是刘淑华劈头盖脸的一巴掌,而是罕见的,久久的沉默——
他知道她的沉默是为了什么……
半个月前,老黄死了。
他叫黄鑫垚,几个相熟的人都叫他老黄。
罗湖生第一次去做透析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八年。
算到他去世的那一天,只差一个月便凑满九年了。
他认识老黄的时候,他已经自杀过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