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云述……
狐尾的出现似乎在他意料之外,他咬紧了齿关,抬手施法强行将狐尾按了下去。这样的举动带来的后果便是,他几乎力竭,俯身,唇角淌下鲜血。
她试着唤了一声,然而云述却听不到。
想来这是他的幻境,而她只是误入之人,并不能与其中之人言谈。
云述抬首之间,不动声色地抹去了唇角的血渍。起身的那一瞬,他浑身缠绕着的妖气悉数隐去,不见丝毫痕迹。在旁人看来,他与寻常剑修无异。
玉姜愣住,忽然想起出翁说过的话——云述修习仙家术法,与自身妖力相克,留下了隐患,经噬魔渊魔气催发,这才会浑身灵力尽失。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两者之间并不相容,但却从来没有试过去解决,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想尽办法压制下去,在人前作出一副寻常模样。
他明明可以离开浮月山,山高水远,何等的潇洒自在,大可不必受这种苦楚。
可他宁肯受着这样的罪,也要咬牙留下。
个中缘由,玉姜没想明白。
若是被人知晓他是狐狸,只怕不仅不能留在浮月山,还会遭到封印,甚至是诛杀。
风声很烈,他沿着山道缓慢地往上走。路途陡峭泥泞,他的薄衣几乎被风吹透,他却无知无感。
他始终面带着恹色,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
停在一处坟冢前,石碑上并未刻字,反倒是落满了枯叶,四处生满了朽败的枯草,
他俯身一一除去,终于撑不住疲倦坐了下来,静静地倚靠在坟冢前,一言不发。
他平静了下来,眼底的空洞与冷淡却让玉姜觉得陌生。
是一种万念俱灰、未存丝毫生念的漠然。
良久,他轻声说:“他死了。”
“你高兴吗?”
侧首看向墓碑,他轻轻扯动唇角嘲讽地笑了一声:“我却不高兴。”
“那我们之前的颠沛流离、东躲西藏,到底算什么?我还没有为你报仇,还没有剖出他的心去质问,他凭什么就这么带着仙门的赞誉去死了?他沈于麟是人人敬重的沈仙师,那我们呢?就合该寂寂地停在此处吗……”
人人畏惧,人人喊打。
只因为是狐吗?
凭什么。
他的手指收拢,越攥越紧,直到掌心开始滴落鲜血,他才摊开手掌,露出了其上的一枚沾了血的玉佩碎片。
半个沈字染了血。
他垂眸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了声,指尖白光映亮,这半块玉被狠狠地捏碎了。
听到此处,玉姜才恍然明白,此处应当是云述娘亲地埋葬之地。这些话,也是他说给他娘亲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