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后,紫薇阁的弟子或死或伤,剩下都被暂时关在自己的院内,不允许走动。
当日,宁怀卿将整个泉清山都找遍,也没能找到始终牵挂的那个人。
路上他遇到了浑身狼狈的周妙琴,可她却哭着说,自己亲眼看见沐师姐在交战中不慎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宁怀卿不相信,不相信她会死。
他疯魔般地将紫薇阁中数百名弟子一一看过,甚至连崖底收敛上来的尸体,他也一具一具揭开白布,仔细看过她们的脸。
都不是她。
紫薇阁两百五十三名弟子,或死或活,都已在此处。
唯有她,不知所踪。
近日之事一件接着一件,宁怀卿分身乏术,身心俱疲,根本无法抽身去寻她,可心中的忧虑却与日俱增。
他总会想,师姐定是受了很重的伤,被困在了某处,他若是去晚了,师姐会受更多的苦。
这样想着,心底仿佛又有了一股劲。
他很快将种种万般棘手之事一一解决,不似从前优柔寡断。
连宁怀修都说,他近来行事多了几分雷厉风行的意味,越来越像伯父了。
虽出身名门,自小跟在父亲身后学习,可宁怀卿其实并不喜欢这些,只是因为长辈要求,他才逼着自己学会,做好。
若是可以选择,他更愿意做一个无门无派的小剑客,逍遥江湖,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被俗事、计谋所裹挟,肩上仿佛压着千钧重担。
身体已到了极限,眼前阵阵发黑,宁怀卿心中一痛,晕倒在了灼热的地上。
*
再醒来时,已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看着头顶熟悉的帷帐,宁怀卿口中干涩,刚一动作,便有人将茶杯送到了他唇边。
宁怀卿大口饮下,神思总算清明几分,他看清了坐在自己床边的人。
“秦……段姑娘,多谢。”
段意婉一身缟素,消瘦了许多,点点头:“大夫来看过,给你上了药。”
“多谢。”除了这个,宁怀卿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
两人相对,唯余尴尬。
宁掌门为了她的事,多次训斥甚至责打了宁怀卿,可他却始终不松口,谁劝都无用。
段意婉内心酸痛无比,问出了深埋心底的那个问题:“你就这般不愿娶我吗?”
她从未想过父亲会在临终前逼着宁怀卿娶自己,可当父亲真的说出来后,那时悲痛欲绝的她,心底还是可耻地生出了几分窃喜和期待。
她期盼着宁怀卿能答应,这是她的心愿,也是父亲的遗愿。
可这终究还是一场泡影。
父亲走后,整个苍梧门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她害怕看到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的样子,害怕听到门下长老字里行间的试探,害怕面对门派庞杂纷乱的事务。
所以,她又一次离家出走,去跟随那个唯一能让自己感觉安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