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阿离的身子紧绷着,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
她一定要听他亲口说。
贺之砚眸光一滞,强压下内心的不安:“阿离……是听说了什么?”
见阿离不答话,他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别扭的笑意:“阿离相信了吗?”
阿离眸光黯淡下来:“阿离是听说了一些事情,可阿离并不相信,一定要当面问问你。”
贺之砚闭了闭眼,心下一片死寂,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白费工夫,她还是知道了那些丑陋不堪的过去。
“你从前杀过许多人吗?”
“是。”
“你一早便恢复了记忆,是吗?”
“是。”
“裴邈陷害父亲之事,与你有关,是吗?”
“是。”
阿离心中痛苦不已,借着低头的瞬间,悄悄抹掉脸颊边的湿润:“你想要回到失忆前的生活吗?”
“不,我从未想过要回去。”
贺之砚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微微偏头,整张脸被烛光照亮,没有丝毫隐藏。
阿离并未看向他,心头的绝望如杂草般疯长:“可是,你有你的过去,贺之砚也并不是你。”
贺之砚喉咙发干,试探着伸手擦掉阿离的泪水,双眼泛红:“我可以只做贺之砚吗?”
“自我记事起,我便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的来历、我的父母,甚至我的名字,通通都不知道。”
“在那个地方,关着许许多多的像我一样的孩童,我们都没有名字,我们唯一的价值便是不停地争斗,像未开智的野兽一样搏杀撕咬,直至死亡。”
贺之砚声音沙哑,将心中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露出血淋淋的窟窿。
阿离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嘴唇微微颤抖,心头万般情绪涌现。
“是父亲和你给了我一个身份,从那一刻开始,贺之砚才真正活过来,才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
贺之砚将阿离的手捧起,小心翼翼地贴在脸边,姿态无比虔诚:“贺之砚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他只想做一个乡下郎中的小学徒,只做永远陪在阿离身边的人。”
他向来挺直的脊背弯得很低,仿佛在等待她的审判。
阿离感受到手心的一点湿润,只觉一把利刃毫无预兆地捅进心口,尖锐的痛楚四处蔓延,顷刻间鲜血淋漓,四分五裂。
她强忍着泪水,轻轻拥住了眼前人,手掌心的朱砂痣这一刻忽然变得鲜红如血。
贺之砚心头巨震,喉间却蓦地一腥,他尽力压制住上涌的血气,不管不顾地加深了这个拥抱。
静谧的灯火下,两人紧紧相拥。
阿离忽然“嘶”地一声,捂住了脖子。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