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送食盒去裴修远的书房,正巧看见一行人往地牢的方向去了,据她所知,府里的地牢已经许久没有关过人了,便多看了两眼,结果那行人中看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
裴夫人平淡的声音随着微风传进阿离耳中,阿离瞬间想到了普济寺上的那个少年,还有他包袱中的几根头绳。
阿离按捺住狂跳的心:“夫人,可知那个女孩是何身份?”
裴夫人优雅华贵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接着阿离听到她的声音。
“前些日子,我见他们抬了些东西出来,从后门运出去了,那之后厨房便不再往地牢送饭了。”
她的语气毫无波动,仿佛在说今日天气极好,晚膳摆在哪儿这样的寻常话。
阿离却惊得久久不能动作,明明是夏日,身上却冒出一片冷汗。
“夫人是说——”
“出来许久,我也累了,”裴夫人忽然回身,打断了阿离未尽的话,她凭栏而靠,姿态慵懒,“今日就说到这吧,只当没有今日这事,往后也不必再见。”
许令嘉见阿离迟迟不说话,性急地又问了一遍:“信里那些是真的吗?”
阿离缓缓点头,接着她拿出一只包袱递给许令嘉:“这个是那少年的随身之物,我留着也没有用,拜托许小姐交给国公爷,也许能排上用场。”
许令嘉看着那只包袱,眼神几番变化:“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东西能帮我兄长大忙。”
*
送许令嘉出门后,阿离才发现贺之砚的房门紧闭,透过窗沿见他白日里也点着灯。
她强迫自己不要注意,往回走着,脚步却不自觉放缓。
在自己的房门前犹豫许久,阿离调转方向,朝贺之砚的房间走去。
短短的一段距离,阿离却觉得走了很远很远。
她站定在门前,数次抬起手又放下,经历过那些事后,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兄长”。
阿离忽然有些后悔,迅速收回手,往后挪动步子,可还不等她转身,屋里传来一声闷哼声,像是伤到了极致。
阿离猛地推开门,闯了进去:“兄长!”
可屋里却没有传来熟悉的回应。
床上,贺之砚面如金纸,了无生机地躺在那里,鲜血再次染红了他的脸和身体,连床褥都浸满了鲜血,似乎浑身的血都已流尽。
阿离再也顾不得许多,朝贺之砚奔去。
她扑到床边,一双手却颤抖着停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动作。
贺之砚浑身是伤,身上的衣物破碎不堪,露出数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整个人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周身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阿离只觉一颗心被狠狠揪起,一瞬间泪如雨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探了探床上人的鼻息。
还好,还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