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有些愣神地看着她眼睛里透露的陌生打量。
这一转眼,叶瑾钿这才注意到,男子瞧着约莫二十出头,像一位刚行冠礼的青年。他身形修长,书生气很重,有一双很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以及透出些许苍白的薄嘴唇。
他套在身上的圆领袍似是匆匆穿上,布扣只压了一半,总有种随时蹦开的险境。
这样一个人,哪怕眼底青黑浓重,也是清风朗月,温文尔雅的柔弱书生模样。
他比这内室更不像拐子会有的水准。
那他——
到底是谁呢?
两人心中都涌现出几丝不安的猜测,一时无言相对。
“甜甜!我的乖乖!”
铜盆落在木架上的声音,将内室寂静打破。
叶宛娘提起裙摆,脚步匆匆走到床前,捧起叶瑾钿的脑袋,心疼地摸摸她瘦下去的脸颊,小心翼翼翻来覆去看,恨不得把发丝都扒开,细细瞧过每一寸头皮。
“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昏迷多久了吗?整整四天三夜,吃的喝的都得给你灌进去!你吓死阿娘了,你知道吗!”
向来直率,脾气火爆的宛娘把眼角的泪用手掌往上一抹,按着她坐下。
叶瑾钿将眼神从男子身上收回,落在自家亲娘身上,有些嗫嚅:“阿娘……”
她这是怎么了?半道被匪徒拦截,伤了脑袋?
“你想做什么,别乱动。”宛娘按住叶瑾钿伸手摸脑袋的手指,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这大夫说了,你落水里撞伤脑袋,血瘀不畅,刚醒来的这两日容易头晕犯恶心,要是吹风则更容易头疼,得多卧床歇息。”
叶瑾钿拉住那只忙活的手:“阿娘,你先别动。”
她怎么瞧着自家阿娘,与坐上板车时,略略有些不同。
“怎么了?”宛娘紧张盯着她看,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牢牢捂好,“还有哪里不舒服不爽利的吗?好好跟娘说一说,啊?”
叶瑾钿抬手,摸上宛娘起有细细皱纹的眼角,疑惑道:“阿娘,你怎么……”她将到嘴边的“好像老了好几岁”吞下去,换个委婉些的说法,免得挨一巴掌,“一觉醒来,仿佛年长了好几岁。”
宛娘心里咯噔一响,心脏骤然收缩,像被什么暴力捏了一把,有些生疼。
女儿这是,撞坏脑子了吗?
叶瑾钿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眼眸微瞪,翻来覆去打量,有些不敢相信。
这、这怎么不像她的手!
边城长大的孩子,一双手终日沾惹黄沙,加上她爱捶打刀兵,手背溅过许多火星子。
如今,这双手虽算不上骨肉丰盈,白皙透亮,可也匀停修长,上面的茧子和伤疤淡上许多。最重要的是,这手看着就比她原本的手要大一些!!
“咚——”
她的心漏跳一拍,耳朵嗡嗡响。
“阿娘……”她颤抖着手,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