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银马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正悠闲地甩着尾巴,低头啃着路边墙根的青草。
他轻轻抚摸着小银马颈脖上浓密的鬃毛。眼前却不知怎的,忽然闪过一幕幕情景:从谭玄第一次在灿锦园望着他说,小姑娘这么凶啊,到他们同游琴湖时一起打抱不平,在他差点跌倒被攻击时,是谭玄挡在他的身前,当船要倾翻时,是谭玄带着他跳到岸上。
还有他们一起去找董宏杰,谭玄骑马带着他行在山路上。他以为谭玄被董宏杰伤了,结果他从胸口摸出来他送的护身符。
他想起谭玄微微笑着看他吃东西的样子,他想起谭玄总叮嘱他路上慢些,他想起谭玄总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为什么最需要这个人的时候,他偏不在呢?
他知道这是没理的,但他心中却不受控制地炸开了一大团委屈。
这个人在干嘛啊?他知不知道自己刚刚遇到了什么事?知不知道他差点……他多惊险地才逃出来啊!他其实很害怕很害怕的……只要有一点点差错他就……
他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那一大团委屈像一团不断膨胀的乌云,死死堵在他的心里。
他没法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努力吸着气,不让眼泪再流下来,然后目光左右逡巡,最后定格在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上。
他捡起了石块,转头望向那对无情紧闭的门扇,只犹豫了一瞬,就一咬牙,挥手把石块砸了出去。
石块“咚”地一声重重砸在了门板上,这可是凝聚了他全身力气的,门板上顿时多出了一个明显的凹坑。
他怕再有人开门来骂他,顾不得别的了,翻身上了小银马,催着它撒开四蹄,仓皇地消失在长巷尽头。
第159章
没有地方可去了,谢白城只能回了家。
他不敢从大门进,特意绕到了家后面的一处小偏门,溜了进去。
尽管他提前把衣服理了理,头发也重新梳拢过,但扯坏的地方没法还原,还是被守门的门子发现了。
门子惊讶地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少爷,这是怎地……”
他沉着脸冷冷打断:“管好你自己的事。”随即把小银马的缰绳塞过去,自己迈开步子回了景明轩。
他一进门便一叠声地叫人烧水,备替换衣服,衣服从里到外都要新的,再备香露、备澡豆。换下来的衣服则通通丢掉不要了。
待一切准备妥当,他屏退了所有人,自己跨进浴桶,往下一缩,连脑袋一起都没进水里。
温热清香的洗澡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连声音也听不见,只感到水波轻柔地包裹着肌肤,让他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
他闭着眼睛,憋了一口气。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在水中吐出一串连珠似的气泡,挺直腰背,钻出了水面。
水沿着他浓密的长发往下淅沥地流淌,他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大口喘息,这才觉得胸中浊气已出,那种残留在肌肤上的恶心黏腻感渐渐消散。
他睁开眼睛看着屋顶下的横梁。这是他的房间,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全然谙熟于心的。
这是可以彻底放松和安心的地方。
他把胳膊搭在浴桶的边缘,撩了一把滴着水的头发。
中午发生的一幕幕又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想起王知进说过的话,因为他对他笑过?因为他指点了他十几次都没嫌烦?这就叫心里有他?!
这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