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已死,我道长存。
玉无瑑的声音并不算大,此刻却如同钟鼓一般敲响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原来是走在这么多人铺设的一条大道之上,又岂可放任自己沉湎感伤。
他说得没错,这不该是她李璧月。
一切打不倒她的,都只会让她更加强大。
她要赢下每一场战斗,为所有的不平讨回公道,让所有的牺牲终不被辜负。
不知不觉中,她心口堆积的泥沙竟松动了许多。她感到城墙上的流风吹拂,竟觉得有些冷,她想将斗篷系紧一点,却发觉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一根小指头也抬不起来。
原来她的身体早已到了无法负荷的程度,自己竟一无所觉。
她垂了眼,轻声道:“我想睡了,你带我回去吧。”
玉无瑑见她当真就这样闭上了眼睛,终于舒了口气,他背起她,慢慢向驿站的方向走回去。
冬夜的太原街道旷寂无人,李璧月趴在他的背上,忽然问道:“为什么你来的时候抱着我,回去却要用背的?”
玉无瑑轻咳了一声:“我那时心急,所以冒犯了李府主……”
李璧月眼睫毛轻轻动了一下:“抱着更舒服一点。”
玉无瑑耳尖一红,低声道:“那我抱着你?”
他换了个姿势,将她抱了起来。李璧月闭着眼睛,窝在他的怀里,听到他的心跳如擂鼓,又道:“以后你不要再叫我李府主,唤我璧月就行。”
玉无瑑从善如流:“好。那你以后叫我阿玉,我师父以前就是这么叫我。”
李璧月窝在他的怀里:“阿玉。”
玉无瑑轻轻“嗯”了一声。
李璧月问道:“为什么是阿玉,这不是你的姓吗?”
玉无瑑缓声道:“我并不姓玉,玉无瑑是我师父给我起的法名。师父说,‘良玉不瑑,天然无垢’,希望我永持正心、常念清净、不染尘埃。”
“永持正心、常念清净、不染尘埃……”李璧月将这十二个字念了一遍,又道:“那你本来的名字呢?”
玉无瑑:“我忘了。”
李璧月:“忘了?”
玉无瑑笑道:“师父说‘尘埃不到门常静,身世相忘性自灵’,记得从前的事不宜修行,所以我也没有特别去想。”
迷迷糊糊之中,李璧月想,你忘了,我却没有忘。只要我打赢了傀儡尊主,以后再无人觊觎道源心火,你就可以恢复以前的名字。
……
回到驿馆之时,李璧月已经陷入沉睡。
玉无瑑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看了她平静的睡颜好一会。他轻轻褪下她的衣服,用温热毛巾敷着她青色的小腿,再仔细涂上药膏,又小心地将伤口包扎起来。
他心中暗自叹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这种事情越来越熟练了。
眼看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又爬上了床,再次将浩然剑气灌入她的体内,温养剑骨。
三日之后的大战是一场硬仗,莎诃花没有找到,无法彻底修复剑骨,眼下的处置也只能聊胜于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