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
他声音平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过去几天的挣扎从未发生过。
秘书赶紧拿出笔和记事本。
“致第三国际各成员国领导人,并转美利坚联合工团代表。”
墨索里尼顿了顿,字斟句酌地说道:“近些时间来我们的战线虽出现暂时困难,但此乃帝国主义垂死挣扎之表现,意大利社会主义共和国及其英勇的人民军,将与法兰西公社、不列颠联盟以及所有为解放而战的兄弟姐妹们,并肩战斗到底!”
“我们坚信,正义的事业终将胜利,国际无产阶级的洪流不可阻挡!任何形式的动摇、妥协与背叛,都是对革命的犯罪,必将被历史和人民所唾弃!”
他的语气逐渐加重,尤其是在“并肩战斗到底”、“动摇、妥协与背叛”、“犯罪”这些词上,咬得格外清晰。
这既是一份对外的声明,也是一份对内的定调。
他要堵死任何关于议和的猜测和谣言,把自己牢牢绑在“坚定领袖”的战车上。
秘书飞快地记录着,不敢抬头。
“将此电文即刻发出,同时通知宣传部,组织大规模的群众集会,主题是‘坚定信念,抵抗到底’。”
“我要在罗马,在米兰,在那不勒斯,看到人民的决心!”
他挥了挥手,动作恢复了往常的夸张。
“另外给总参谋部下令,基于当前形势重新评估我军在北部战线采取有限主动反击的可能性,制定一个方案给我,规模不需要大,但要有效,要打出我们的气势!”
“是,领袖!”秘书应声退下,轻轻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墨索里尼一人。
他缓缓靠回椅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眼神深处却依旧凝重。
他并没有真正解决困境,他只是选择了一条看似更安全政治风险更低的道路——继续坚持下去,等待变数。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最终点在了法国的位置。
现在所有的压力都转移到了巴黎那边。
法兰西公社能撑多久,那他的“坚定信念”就能撑多久。
在内心深处,那个秘密议和的念头并未完全熄灭,只是被更深地埋藏起来,像一颗休眠的种子,等待着合适的土壤和时机再次萌发——要么是法国崩溃之时,要么是他完成内部清洗,将整个意大利彻底变成他一人说了算的堡垒之日。
一九四二年六月三日,墨索里尼做出了决定。
他选择了继续战争,不是出于坚定的信念,而是像这个投机者惯常的投机行为那样,因为现在议和会导致他被人民吊死,所以他决定暂时继续战争,但他的手始终准备着伸向并抓住那根布满了尖刺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