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会儿他的舌头僵得堪比饕餮谷的铁栏杆,捋不出半个字,自己整个身体倒挂在阮玉山肩上,根本无法动弹。
九十四抬起眼睛,看到的是紧巴巴跟着他的那罗迦;垂下眼睛,又是阮玉山的宽大后背。两个东西一个比一个烦人。
这世上非我族类,全是讨厌鬼。
他闭上眼,心想人这辈子要是一直这样,不如死了算了。
阮玉山可舍不得他死。
阮玉山非但不要他死,打今儿起,还要他长命百岁地活。
不过怎么活也得先离开村子再说。
原本以为两个人今晚只能在此过夜,谁曾想半路杀出一只兽王,那罗迦跟着他们踏入村子,是大雾也没了,河岸的水声也听不见了。
这下他俩回到小院的路上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径地直捣黄龙。
兴许是神兽与主人互通心神,而阮玉山对九十四有着血契束缚,那束缚在一定程度也控制了那罗迦的缘故。因此那罗迦虽然只认九十四,可对阮玉山也很听吩咐。
阮玉山往院门口一指,那罗迦就心领神会地跟个石狮子似的守在那儿了。
安置好自己手上两匹马和一头那罗迦的阮玉山扛着九十四,先去屋子里转了一圈,把身上的罗盘扇子拆下来扔到桌上,瞧见自己先前给九十四留的字条不见了,他便又回到灶前,打开锅盖子。
里头的碗筷空空荡荡,七零八落地倒做一堆。
“嗬!”
阮玉山转头,用鼻梁对着九十四挂在他肩上的腰顶了一把,“还知道吃了饭再跑!”
真是半点也不亏待自己。
他把九十四放到灶上,让人靠着墙坐好,自顾自地蹲下身去:“让我看看……把我留的话扔哪去了……好啊!”
阮玉山从熄灭的灶火堆里拿出一张烧得只剩一半的纸条,正好是他留给九十四那张。
他下意识在心里替九十四开脱了一把:兴许是九十四走得太急,把字条随随便便往灶里扔,离开时没去瞧究竟扔进去多少,才只烧了一半。
于是阮玉山食指和中指捏着字条抖了抖,抖落那一半已经烧成黑色粉末的灰烬,看了看剩下那另一半,恰好只剩一句:饭温在锅里。
其他话倒是被烧得干干净净,怎么看都有点故意的意思。
这下开脱不了了。
阮玉山捏着在风中瑟瑟飘荡的纸条子,质问似的举着它看向九十四。
九十四跟尊菩萨一样高高坐在灶上,目光轻飘飘拂过阮玉山两根手指间的字条,又慢悠悠瞥了阮玉山一眼,接着眼珠子一扬,冷冷清清地望天不说话。
阮玉山两个指头并在一块儿,隔空对着九十四点了又点,气得咬着牙笑,决定就算不打断腿,今晚也得给九十四一点颜色瞧瞧。
他叉着腰左顾右盼,最后视线还是回到面前这口锅上。
阮玉山哼笑一声,端起锅道院儿里一通洗涮,放回灶上开始跑去劈柴,批完了柴便往灶下点火,又把桶里剩的干净水倒进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