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估摸着九十四这一通火发泄得差不多了,想着自己要是再任九十四这么打下去,只怕对方也要遭血契反噬。
心里高兴完一阵,又过饱了眼瘾,阮玉山把方才九十四被自己一口亲蒙的情形按在心里暂且不想,观察到九十四现下出手已然章法全无,是一个被气昏了头的光景。
他适时忖度着出手,趁九十四收力的当儿,一把攥住九十四的右边胳膊,眨眼间翻身而起,将九十四撞倒在地,另一只手顺势摸到九十四的骨珠位置,在骨珠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点穴画印,心里捏了个默决,最后拇指一把摁在九十四骨珠中间,就见九十四挣扎了一下,放在脑袋边的左手蓦然抓紧,随后动弹不得。
一股难以抑制的酥麻感从后背迅速蔓延到九十四的全身,很快,他连舌根都失去了知觉。
阮玉山俯下身,握住九十四左手手腕,看见那只手的指根处还沾着不少自己的血。
他凑过去嗅了嗅,将手掌移到九十四掌心下方,反手过去扣住九十四的五指,用九十四的手背一点一点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
擦完了一抬眼,瞧见九十四还恶狠狠睨着自己,眼角都淬满毒意。
阮玉山并不抵触九十四此刻的恨,他笑着拨开九十四散乱在侧脸的头发,方便九十四更全乎地瞪着自己,低声哄道:“牙都快给我打掉了,还没撒完气?”
其实阮玉山的牙并没有大碍,正健全地驻扎在他的嘴里,就是九十四再打个十来下也动摇不了他的牙。但是他并不介意在九十四面前把自己挨揍的结果描述得惨痛些。
想到这里,阮玉山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做出一副内脏也未能幸免于难的架势。
九十四不说话。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说不出话,否则他肯定得问问阮玉山咳嗽是不是因为被那两句假话给呛到了。
阮玉山的手掌压住九十四半截腰,他把下巴搁在九十四的肩头,视线游走在九十四冷漠的眉眼和因怒意而血色充足的嘴唇之间,无可奈何地又想起九十四被他亲吻时发出的声音,未免心旌摇晃。
因此他愈发好言好语地同对方商量,同时还不忘伸出指尖去擦九十四鼻尖蹭上的灰,擦得万分小心珍惜:“非得杀我?就不能换个法子解恨?”
九十四闭上眼,看到阮玉山就烦。
目前两个人局势相当明了,将阮玉山变成活死人的计划眼下已是无力回天,他不再做无谓的反抗,只能将这点希冀按捺在心里,待日后自己更熟练强大些了,再寻机会。
今夜还长,阮玉山还要开口,二人身后的山坡上突然传来马匹惊慌的嘶鸣,紧随着,便是一阵异常沉重缓慢的脚步声。
阮玉山的目光几乎一瞬间警觉起来——这样厚重的踩踏地面的声音,绝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九十四也睁开了眼,但碍于现在被阮玉山点着穴,以至于浑身只有两个眼皮子能动,他便没法扭头去看来者是谁。
不过下一刻,阮玉山便快速地起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能让阮玉山如此煞有介事的东西,想必也不简单。九十四看不见,但他听到来者发出一种粗重又黏腻的呼吸声,像某种体型庞大的野兽在伸着舌头,对他们出气。
这种呼吸在他的记忆里无比熟悉,连起伏的韵律似乎都曾让他贴身感受过。
而且就在不久前。
——是那罗迦!
阮玉山只身面对着这头两天前曾被九十四亲手刺破心脏的巨兽,方才脸上同九十四言笑晏晏的神色已荡然无存。
这只浑身雪白的那罗迦前胸和后背的伤口显然已愈合,只是被九十四捅穿的毛发处凝固了大片干涸的绿色血液,现在以一个找寻的姿态盘踞在二人跟前,却不见有进攻的意思。
阮玉山蹙眉,察觉出了一丝异常,但当下情形不容他细想。他注意着那罗迦的一举一动,同时在心里盘算自己扛着九十四回到竖井中需要多少时间,在这期间凭借自己的速度能否躲得开那罗迦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