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岁初和衣躺下,盖上被子。
白龙体质特殊,一场无足轻重的高热而已,殷晚澄还不至于挺不过去。
“山主,您还是去看看吧……”竹青终于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他在您的房门口跪了一夜,谁劝都不听,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衣衫全湿透了,直到一个时辰前才撑不住晕过去被送回自己的房间,可一回房间就说起了胡话,谁接近他都不许,连药都不肯喝……”
埋在被子里的人半天没声音,似乎是睡着了。
竹青试探着又问了一声:“山主?”
里面仍没有回音,竹青叹了口气,山主不消气,他们这些人是没办法的。
只是可怜上神了……
等到竹青走后,岁初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心烦意乱,再也睡不下了。
湿润泛着水光的双眸,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求饶,最后在床脚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就这样浮现在眼前。
不能想下去了。
她从芥子袋里翻找,企图转移注意力,无意间瞥见了那把琴。
在不归渊有过那么一次,她听过梅林深处传来幽沉的琴声,琴音缠绵,越到深处越发显得哀伤。
她的手指抚摸着琴弦轻捻着,流出几个绵软无力的音节,可惜她不懂音律,就算这琴质地再好,都注定要成为一把废琴了。
随便拨弄了几下,又发了一会呆,重新收整的时候,目光瞥见琴底刻着一行小字。
大抵是时时被触碰,千年之后,小字竟变得有些看不清楚。
岁初看了许久,方才勉勉强强辨认出其中两个,一个“萱”字,一个“殷”字。
是白萱和殷晚澄?
她看着看着,倏然自嘲地短促哼笑一声,以妖力为刀,狠狠将其刮掉,直到再也看不清楚任何。
他的念想?原来是故人赠予他的琴,难怪这么珍重,难怪他会弹出那么辗转悱恻的曲子。
已经不是最初干净到什么都没有的纸了。
上面已经被标注了名字,是他人的所有物了。
*
躺在床榻上的殷晚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割开的伤口淋了雨重新裂开,被雨水浸泡了一夜,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他烧得浑浑噩噩,口中不断呢喃着什么,就算是紧紧环抱自己,也根本察觉不到一丝丝温暖。
身上湿透的衣服还挂在身上,他没有力气去换,任凭沾上的雨水洇湿了被子。
好冷……
这具身体怎么那么弱,淋个雨就病了,她一定会讨厌他了,所以才把他扔在那里,再也没有回来。
半睡半醒,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眼前蒙了一层雨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耳边的声音时远时近,好似就在旁边,又好似跨过千年的时光传到这里。
“澄澄在这里等等我。”
“我会回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