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今日与胡广之事我听说了,而后又入东宫,这是准备继承父业,借迁都之事打击南人?”
李显穆一点都不意外道衍能猜出来,毕竟就连父亲都认为此人乃是妖僧,有这等能力自然正常,他微微眯眼,“大师这是亦想要随之出手不成?”
“我所想,小公子怕是也猜不到啊。”
“佛教衰微,大师想要承担起护教之责,是以想要打击儒门,而儒门又以江南最为兴盛。”
李显穆平静的望着道衍,轻松写意的道出其内心的想法。
一直以来都轻松俯瞰李显穆的道衍第一次变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双三角眼死死的盯着李显穆,好似要穿透其内心一样,良久他才微微嘶哑着说道:“老夫看来还是小看了小公子啊,竟好似李忠文公当面。”
“不敢当大师所称赞,小子尚远不如家父。”
“既然小公子已然道出老夫心中所想,却不知有何作为呢?李氏可是儒门大族。”
道衍被说穿心中所想后,反而放松了下来,微微向车厢靠去,带上一丝玩味望着李显穆。
你是会选择帮助我振兴佛教,做儒门的带路党,还是会选择和我为敌呢?
“大师认为现在大明佛教会衰亡吗?”
“自然不会!”
姚广孝很是自信,现在佛门虽然不如南北朝、唐朝、元朝时那样昌盛,可信众依旧众多,那些有名的寺庙依旧香火鼎盛。
“那大师知道历史上佛教昌盛时期的故事吗?”
道衍一时有些怔愣,李显穆平静道:“每次中原佛教昌盛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就是灭佛,从不例外,三武一宗之难,大师想必是知道的。”
道衍脸色大变,三武一宗的法难,乃是每一个佛教徒都不忍直视的历史,道衍虽然贯通三教,可对佛门的感情是最深厚的!
李显穆接着说道:“烟花最绚烂的时候,就是它将要彻底化为虚无之时。
任何事物走向巅峰后,便只有下坡路,这便是世间的真理。
现在大明限制佛道发展,不向上,也不往下,这正是佛教能够传承千年万年的根本。
大师认为佛教衰微,却不知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大师将要护教,焉知不是为之召来祸患。
若再有一次法难之事,却不一定能够再复兴了。”
道衍这次是真的被沉默了,他竟然会觉得李显穆所说,非常有道理,明朝佛门衰落也是因为元朝太昌盛了,所以才会被洪武皇帝限制。
眼见道衍已经快要被说服,可这并不是李显穆真正的目的,从道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有了拉拢姚广孝的想法,姚广孝以儒门来逼他选择,他却要反以佛门之事来问姚广孝。
是以他又加上了一把火,“其实大师的目光应该放长远一些,自古以来只有中原才有灭佛之事,佛教真正鼎盛的时光,乃是唐朝时的西域,那可是千里佛国,遍地佛窟,只可惜随着唐朝灭亡,大食东进,都掩盖于漫天黄沙之中了。
若是有朝一日,我大明光复西域,正当在西域重建千里佛国,重燃诸佛龙象之信仰,大师何必汲汲在中原这险地呢?”
听到李显穆这番话语,本怔愣的道衍再次猛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公子啊小公子,大明如你这般年纪的,可有智谋能出你之右者?
老朽还想要算计小公子一番,让小公子为老朽所用,却没想到被小公子反将了一军,要让老朽为小公子所用了。”
李显穆知道姚广孝已然猜到自己的目的,也不再掩饰,洒然道:“小子自然是远不如大师的,如今能够略占得一丝上风,不过是因为儒门兴盛,而佛门落寞罢了,这是大势之利,非小子之智也!”
姚广孝慨然道:“能用大势而利己者,已然是天下智谋之士了,你只还年幼,十五年后,你必将横压天下,而无敌手于世间。
只是大明真有能恢复西域之日吗?我今日助你,倒不是什么难事,可大明何时才能恢复西域呢?我又有看到那一日的场景吗?”
李显穆抬起手掌,望着姚广孝一字一句道:“以我李氏先祖之名发誓,只要李氏还在一日,必将有光复西域之日,当大明皇旗插在西域土地上时,必使千里佛国重现世间,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