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看向坐于末席,引邓芝前来的诸葛恪。
军营何等严密之地,怎么可能会如此大意,竟让邓芝离开监视去往西城与申仪相见?
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究竟是负责监视邓芝的守军,见邓芝唯有一人而导致的疏忽,还是诸葛恪之父的有意而为之。
邓芝放下酒樽,道:
“吴侯见谅。
“诚如元逊所言,芝确实欲入西城与申仪见上一面,晓其以利害。
“不过,到了西城脚下,便又觉得无甚可与申仪言说者。
“是故,未及进城便又回返。
“只是…
“那申仪不知是缓兵之计,抑或是在汉、吴之间摇摆不定,又或是归汉之心迫切,总而言之,其人亲自开城追芝。
“与芝有言,若汉能围城百日,愿降汉而不降吴。”
孙权眉头微微一皱。
他收到了诸葛瑾、步骘来报,说申仪有降吴之心,并送粮四千余石出城劳军。
与诸葛瑾、步骘言道,只须大吴围城百日,不牵连城中将士家属,则申仪必将献城而降。
孙权知道魏国科法,也知道申仪既是缓兵之计,又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但确实没想到,申仪竟然亲自出城来留住邓芝。
倘若汉、吴二国合作无间,恐怕申仪出城那一刻,西城就已经被吴蜀二国夺下,何须再大动干戈?
至于那申仪竟敢出城,必然也是料定了,吴、蜀二国面对这座事关汉中得失,事关蜀汉命脉的西城,不可能会合作无间。
针对邓芝适才所言,筵席之中一众吴人纷纷侧目。
“我大吴五万大军已经围城,不知蜀汉该如何围城百日?!”孙权的解烦督陈修率先斥道。
诸葛恪的族叔诸葛直闻之,亦是对着邓芝冷哼一声:
“邓镇东的意思是,那西城申仪有降蜀不降吴之心,所以希望我大吴将西城拱手相让,是吗?”
邓芝先是看了一眼陈修,又看向曾有过几面之缘的诸葛直,而后眼睛微眯,辞严正色道:
“西城毗邻汉中,该郡之得失,关乎汉中之安危。
“汉中连结蜀中、关中、陇右,乃是我大汉腹心咽喉!
“如是,则汉中之安危,便是我大汉之安危,汉中之命运,便是我大汉国之命运!
“吴得西城,于汉吴之盟不能有所增益。
“汉失西城,则汉吴之盟恐有不能存续之虞。
“芝之所以欲见申仪,非独为大汉,更为吴侯着想。
“不过…芝窃以为,子瑜公治军行营不甚严谨,子瑜公帐下军卒亦有所懈怠。
“吴侯此来真欲夺取西城,控扼汉中咽喉腹心,须得换一大将,再调遣数万精锐前往才是。”
邓芝此言落罢,座中一众吴国文武尽皆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