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伊妃!凭什么!”
“凭什么你可以跟他一起做添柴的人,我只能当烧剩下的灰!”
“凭什么!”
刘伊妃无言地看着面前的范兵兵。
白天在为她的落寞感到唏嘘,适才被她的提议触动了心理防线的禁区。
等到兵兵再咬牙切齿地述说自己的委屈和不甘。
她的确不知该讲些什么了。
如泣如诉,可悲可叹。
同样的话,井甜也对她说过,可有些事又能是她决定的吗?
“我的出身,我的家庭,我的际遇,我无法掌控。”
“我既不自豪,更不自卑。”
“但你要知道,在人生的某个时段,或者是很多时段,我曾经也和你现在一样痛苦。”
刘伊妃伸手抚平被夜风掀起的西装衣襟,消弭褶皱的动作优雅,像是拂去琴弦上的落尘。
也像她此时一如既往的,淡雅闲适的语音语调。
“兵兵姐,即便你今天对我讲了这些话,我还是对你生不起什么恶感。”
“也许,是因为我对你的诉求和愤恨能感同身受吧。”
“我没有资格,也不想说教些什么,只是分享一下在米兰大教堂前的石碑上看到的一句话,也是但丁《神曲》中的一句诗——”
“地狱最深处站着的,是背叛自己灵魂的人。”
刘伊妃的振聋发聩,叫范兵兵如遭雷噬,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困苦,整个精神世界都匍匐在他脚下的委屈,终于让大花旦悄然落泪。
布鲁克林码头的暮色裹着咸腥海风,将她精心勾勒的黑色眼线晕染成浑浊的泪痕。
那是冰川融水冲垮了精心构筑的堤坝。
她突然有些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扶在玻璃桌面的五指痉挛似得可怖,蔻丹红甲油在桌布划出抓痕。
胸前的黑曜石项链随着急促喘息在锁骨凹陷处摇曳,宛如绞架上晃动的绳结。
兵兵好恨啊!
这一刻的窘迫,叫她想起了多年前华艺两狗的阴翳眼神,想起了琼谣贬斥她为丫鬟时的张狂狞笑。
大花旦愤愤地将高脚杯磕得粉碎:“刘伊妃!你以为你看到的路宽就是真实的吗,他的秘密、安排你都知晓吗?”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对于他的意义!”
“像他这样的人,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已经得到你,你只会越来越贬值,我会把自己变得更加重要!你别以为你就胜券在握了!”
探照灯扫过兵兵颤抖的指尖,将甲油裂纹照得如干涸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