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上游。
用以传递前线军情的赤马舟,灵活地在江面千帆缝隙中往来穿梭,即使逆流而上,速度同样不慢。
行至战场七八里外,大汉天子座舰『炎武』号,就停泊在一处水流平缓的港湾当中。
赤马舟上的斥候登上御舟,在第五重舱室见到了天子及大督陈到,简单见礼过后,将前线军情与天子、大督等人细细道来。
“潘濬在滟滪关?”刘禅对军情没有什么感到意外的地方,唯独没有料到潘濬竟会出现在前线。
奉车都尉法邈亦是皱眉不已,嗤之以鼻:
“潘濬这厮,真是头豢养不饱的白眼狼,望恩负义之极也!
“当年先帝待他可谓不薄,他却惺惺作态,降于孙权,更献荆州军防图,助吴贼夺我荆州!
“反戈之后,又数与大汉为敌!
“于荆州怀汉之士,挥刃无情!
“对孙权,则极尽谄媚之能事!
“此等衣冠禽兽,叛臣贼子,夷十族犹嫌未足!”
法邈历练不足,智谋韬略逊色其父,但性格却是类父,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虽然心知潘濬此人是荆州衣冠士人之望,得潘濬则得荆州,却仍然不希望朝廷为了所谓人心,行高祖皇帝赦免雍齿之罪故事,对潘濬此人搞什么怀柔之策。
一旦擒住。
杀了难能解气。
诛九族犹嫌不足。
刘禅听法邈此言,亦以为然。
只是…理性而言,潘濬代表了无数臣服于吴的荆州士人,一旦诛了潘濬十族…九族,必会使那些随潘濬降吴的荆州之士人人自危,从而增大平定荆州的难度。
最好还是诛他于乱军当中。
陈到看了眼法邈,再观天子面上神色,顿时心领神会,与此同时,胸中郁郁之气得以消解一二。
他对潘濬同样恨之入骨。
败于敌手的耻辱尚可忍受,可以唾骂自己技不如人,可以鞭策自己雪耻报仇,但被自己人背刺而导致局势崩塌,才着实教人切齿痛恨,不杀之万不能释怀。
麋方、傅士仁、潘濬之流,皆是如此。
先前,他一直郁愤填胸,认为天子既有高祖之风,那么潘濬此人多半会得到雍齿的待遇。
毕竟,成熟的政治人物,是不会让个人情绪与仇恨,去左右重要决定的。
一念至此,陈到忽然一怔,旋即看向与先帝年轻时候有三四分相似的天子,心中暗自嘿嘿了几声。
先帝为报荆州之仇,不顾群臣反对与政治影响也要兴师问罪,今陛下不欲留潘濬,虽不类高祖,却正是子类其父,先帝之风啊!
刘禅并不知道,陈到此时已经在心中谋划,怎么才能让潘濬那厮死在乱军当中了,只是起身离开船舱,扶舷东望,片刻后回身看向陈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