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大起。
不论是大江南北的山岭千重,还是奔流不息的大江江面,俱皆笼罩在凝聚不散的厚重湿雾里。
水失其涛。
山隐其形。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深涧关北八里,虎跳涧。
山雾浓得一挤就能挤出水来。
涧水两岸的岩壁上,苔衣滴水,松根虬露,仿佛无数条冰冷的铁索垂在半空。
忽然,一阵烈风掠过。
山雾被撕开一道裂口。
而撕开这道裂口的,是一点泛着银光的枪尖,紧接着,仿佛染血的红缨亦随枪尖之后破雾而出。
瞬息之间,这杆系着红缨的银枪带出来一个高大伟岸将军,屹立于涧水之畔。
一面『汉』字军旗现于其后。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又一个身覆甲胄、手持刀枪、背负弓弩的山精鬼魅自山雾中破雾而出,在前部督傅佥身后列好阵势。
一阵山风裹着冷雾吹来。
傅佥从腰间取出狻猊铜面,覆住颌角分明的冷峻面额,冰冷的山雾让他的甲胄刀兵都凝出了水珠,他却并不觉冷,反而热血沸腾。
一声令下。
『傅』字将纛高高竖起。
这面讨虏将军纛,乃天子御赐。
赤底金字。
更以黑金二色的蜀丝,绣出一头张口的饕餮。
山雾打湿了将纛,水滴便顺着饕餮的獠牙往下滴水,如嗜敌之血,好不霸道。
傅佥盯着涧水对岸望了片刻,其后返身回顾。
山雾很厚,视线不甚清晰,傅佥也只能隐隐约约地看清百步范围内的部队情况,至于更远的地方,只能靠人声鼓声来传递信号了。
但是,就连自己都看不清身后将士的情况,涧水对岸的吴军也势必对这边情况一无所知。
如今已经到了行动之时,自深涧关至鹰愁涧十余里范围内,真正做到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吴军纵还有密探潜伏在涧西,也不可能再让他们有机会把消息带回对岸去了。
傅佥已将指挥权下放到了张固、雷布二将手中,命他们全权处置深涧关以西那万余汉军的攻防事宜,配合他本部二千余精锐、鹰愁涧前的三千賨人勇士渡到涧水以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