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皮鹤发的郎乙瘦得似条久违尝过雨水的枯藤,干焦焦的,似是轻易地一抹,就能搓下一层脆皮似的。
一双白眼已经微微泛黄的眸子被故事和风霜填满,深深的凹进在眼窝里头,看不出几分生气,憔悴得不成样子。
只这副容貌,全然看不出郎乙作为筑基圆满的真修气度。
便是跟康大掌门当年行商在墟市脚铺中时常见到的那些求仙不得、只待等死的寻常老修比起来,亦瞧不出多大的区别来。
见得竟是郎乙亲来,康大宝想起来贺德工先前在灵舟上头的话来,目中流过一丝忌惮。却也是不敢表露出来半点,与贺德工一道恭敬拜道:“拜见郎前辈!”
郎乙却是连看也不看康大宝身侧的贺德工,只与康大掌门还礼过后,又急切言道:“可是费司马要小友来此的?!”
“前辈所言不差,正是晚辈伯岳要晚辈来此的,这是大人手书,请前辈一观!”
郎乙急匆匆地伸手接过,将巴掌长短的一张帛书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长出口气,面上也跟着露出喜色来:“慢待小友了,请、请,府内已备好了酒席女乐,小友快快请进。”
康大掌门本想拉着贺德工一起,后者心头却是百感交集,摇头要走。郎乙这时候才有心情看一眼贺德工,好半天才认出来这是被他刚点的贺家家主。
郎乙而今满腔心思都放在了费司马派来的康大宝身上,哪有闲工夫管贺德工。
不过见得贺德工如此识趣,倒令得郎乙颇为高兴,正好刚才被郎乙甩在身后的文先生也赶过来了,郎乙便开口言道:“文六你带着贺家主去领件法器回去。他与康小友带路有功,莫要小气,带他去地字库选。”
“是,老爷!”文六恭敬应命,语气谦恭至极。
贺德工推脱不得,便跟着文六一道下去了。
郎乙亲自架着青色飞剑,载着康大掌门入了其在鹤灵山费了不少心血才打造好的“老松洞府”。
康大宝自是瞧得出来这洞府的名字很有些寓意,心中对于贺德工所言贺家大兄是郎乙害死的怀疑,又重了一分。
不过他倒是不虞担心什么,眼见这老贼如此做派,显是有求于费司马的。
想来就算不愿意在康大掌门筑基一事上头帮些忙,也定不至于要谋害他才是。
至于会不会是费司马勾结这老贼来害自己?康大宝自觉自己还没有这么大的斤两,需得费司马这么大费周章。
郎乙所开辟的老松洞府虽带着“洞府”二字,其内却不同于旁人所想的那样只是几间逼仄的石室,而是庞大非常。
康大掌门进了洞府,放眼望去,便有大片凡人夹杂着零星几个修士列在其中,酒肆茶铺、青楼妓馆样样不缺。
洞府内甚至还开垦有一大块灵田,种有些外头鲜见的二阶灵药灵植。
各式各样的灵蜂灵蝶三五成群、肆意飞翔,欢悦地在灵田上方追逐嬉戏,当真是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模样。
康大掌门看得出这是极为高超的地师手段,心中稍有些讶然。
勿论是从贺家兄弟处还是这外界的名声而言,郎乙都算不得是什么好人物。其对手下附庸堪称敲骨吸髓,一贯地欺压良善,简直令人发指。
康大宝听得这些言论,自是要将郎乙当做一位不事生产的筑基真修才是。但康大掌门现在只看到这洞府,便晓得定不是如此,这位要老死的筑基绝对是位此道高手,对于其的评价自然又高了一分。
郎乙将康大宝引到了一处圃之中,他左手食指轻弹,一尊足有丈高的傀儡力士用力搅动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