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意思,普通病房就不能治病救人了吗?”李主任唾沫横飞,“那些农民工兄弟在走廊加床住了半个月,人家说什么了吗?”
“李主任,我只是想换……”
“小沐啊,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你们占着最好的病房,用着最贵的进口药,这对其他病人公平吗?”李主任重新拿起手机,淡淡地说,“再闹下去,连普通病房的镇痛剂配额都保不住,你知道现在杜冷丁多紧缺吧?”
沐阳不敢继续争辩,低垂着头,神情颓丧走出办公室。
走廊的消毒水味道呛得他眼睛发酸,路过护士站时,小护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低下头假装整理病历。
走到新换的病房门口,房内的叫骂声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争吵声此起彼伏,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恶臭从房内飘散出来。
沐阳从他们激烈的争吵声中大致听出了缘由。
那个家暴男被老头敲栏杆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就对老头破口大骂,随后老头的儿女见父亲受辱,立刻加入了骂战。争吵逐渐升级,双方开始摔砸东西。
这些本与沐家人无关,但沐昭安的病床恰好夹在两人中间,他们互砸东西时,难免有物品砸落到沐昭安的病床上。刘姨担心沐昭安被误伤,便拉上了病床的帘子。
这一举动却如同捅了马蜂窝,两家的矛头瞬间对准了昏迷不醒的沐昭安。
“哐当!”
沾着药渍的玻璃杯在沐昭安枕边炸裂,飞溅的玻璃碴划过刘姨的手背,她颤抖着用身体挡住病床,“造孽啊,你们会遭报应的!”
“报应?”右侧病床的老头敲着栏杆,慢悠悠地说,“躺在这儿当活死人才是报应,每天烧的钱够买十个骨灰盒了吧?”
“要我说就别浪费床位了,”家暴男下床,狠狠踹了一脚沐昭安的病床,“这种老棺材瓤子早该——”
“你他x再说一遍!”
沐阳冲进病房,抄起凳子狠狠砸在铁架上,震耳的嗡鸣声让所有人瞬间僵在原地。
年轻男人单薄的脊梁绷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
刘姨照顾沐昭安三个多月,第一次见性格温和的沐阳发这么大火,急忙上前拉住他:“小沐,别冲动……”
“闹什么呢?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护士长用病历本重重敲击病房门。
她绕过满地狼藉,走到沐阳身边,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不由得一软,拿下他手中的凳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点。”
沐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默默走到沐昭安的病床边坐下,握住爷爷的手。
护士长转身将其他人挨个训斥了一通。她向来严厉,病房里的人都不敢顶撞,唯唯诺诺地听完训斥,低头打扫地上的狼藉。
病房里除了散不尽的屎尿臭味,只剩一片死寂。
而之前那么嘈杂的吵闹声,都没能把沐昭安吵醒。沐阳急忙按下呼叫铃,喊来医生。
沐昭安的主治医生还在手术中,值班医生仔细检查后,摇了摇头,“病人现在非常虚弱,情况很不乐观。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了。”
他说完,叹息一声,转身离开了病房。
沐阳茫然地站在原地,他当然知道现代医学对胰腺癌终末期已经束手无策,但他不甘心,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他呆愣片刻,决定去找主治医生,看看是否还有办法能再拖延一段时间。
在手术室门口等了近两个小时,主治医生才出来。看到沐阳站在门口,医生犹豫片刻,走过来轻声说道:“小沐,胰腺癌到了终末期,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病房条件不好,不如带老人回家,让他在熟悉的环境里好好休养,也算是最后的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