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阳光正筛过廊檐,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清晰的冷影,愈发衬出偌大官署的空寂。
院堂内外,往来其间的官署吏员们,全都刻意的放缓脚步,尽量不发出太大动静,生怕惊扰了廊下那位年轻大将的思绪。
唯有那檐角下消融的冰凌,晶莹的水滴悬垂、坠落,发出滴答的声响,规律地敲打着这份宁静,像是在为流逝的时间计数。
李奕的目光从遥远的天际收回,不经意地扫过廊柱落影移动的轨迹。
不知不觉间,小半个时辰已悄然溜走。
而遣去枢密院探听的亲兵虞候徐胜,却仍未回转复命。
“徐大还没回来?”李奕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清晰地传到侍立在廊柱后的几名亲兵耳中。
“再去一个人,到枢密院看看。”
“是!”一名亲兵低声应诺,身形如狸猫般迅捷地消失在长廊拐角。
好在这次并未等待太久。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方才离去的亲兵已疾步返回,在台阶下停住,恭敬的抱拳行礼。
“禀节帅!那李处耘已经抵达枢密院衙署,眼下正在司兵房办理军籍造册与堪合公文。”
亲兵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徐虞候在那里等着,待一应手续办理妥当,便交予咱们殿前司安置。”
“嗯。”李奕微微颔首。
按照规制来说,宣徽院掌总领内诸司及三班内侍之籍,还有诸军低级武将的名籍造册也归他们管。
而中级武将的名籍则由枢密院掌管,并负责军机要密、调兵遣将之事。
至于高级武将,任免皆由皇帝亲自过问,拥有另一套独立的系统。
这是沿袭唐中晚期以来的特殊“分权”制度,通过这种多部门穿插管理、分散权力的方式,让重要的职权不会集中在某一处。
李处耘充任的殿前右班都押衙,勉强够到了中级武将的门槛,加之又是皇宫大内的戍卫军职。
因此名籍造册自然是由枢密院掌管。
不过殿前左右班直隶属于殿前司,日常的管理属于军司大将的职权。
李处耘要先前往枢密院报到并记名,表示其正式获得了朝廷的任命,然后再来殿前司衙署接受上级的安排。
李奕吩咐道:“去告诉徐大,待诸事办妥后,直接把人带来衙署。”
“是!”亲兵得令,迅速转身离去。
李奕的目光重新投回庭院。
他在廊下静立了片刻,旋即回身进到官房,在宽大的书案后落座,一边翻阅公文档案,一边等着徐胜把人带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徐胜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官房门外。
他步入房内,站定在案前数步远的地方,双手抱拳行礼:“节帅,人已带到。末将已让他们在前厅静候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