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都使!”
李全着实吃了一惊。
方才他心头念及这位李都使,谁知一抬眼,对方就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福至心灵?
念头电转间,只见李奕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已是大步流星迈进了后院。
他步履沉稳,口吻听起来颇为亲近,如同招呼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李掌柜,别来无恙啊。”
李全哪敢有半分怠慢?
他也顾不得再多想,连忙放下手中毛笔,三步并作两步趋身上前。
拱手作揖道:“李都使尊驾亲至,小人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话音未落,徐胜已率领着数名凶悍的亲兵悄无声息的鱼贯而入。随后客气但不容抗拒的将院子里几个伙计“请”了出去。
伙计们一见这阵仗,脸色都变了,连大气都不敢喘,如同从虎口脱险一般,忙不迭地躬身贴着墙根溜了出去,恨不得一步就跨到前堂。
李奕对身后的动静毫不在意,目光落在院中堆积的货物上,开口道:“李掌柜这是准备搬离此处铺子了?”
他随意扫过的视线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因为龙津桥一带的改建工程,由他亲自负责督办,周边店铺住宅的搬迁事宜,他自然是心里清楚,现在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但这话落在李全耳中,却明显产生了误解,他忙躬身赔罪道:“哎呀,小人疏忽,这几日只顾忙着收拾铺子,还没来得及去跟李都使禀告。”
他姿态谦卑,极力解释着,“不瞒您说,这铺子确实要歇业闭店一阵。但还请李都使放心,绝不会耽误酒铺与府上的往来,每月交割的那些酒精,到时送去崇信坊的那处宅子即可……”
李奕闻言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心道:自己不过是随口问了句,这李全怎么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目光掠过对方微微绷紧的身躯,又瞥见其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李奕忽然轻笑一声道:“李掌柜何必这般拘谨?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说着,他信步走向檐下的胡凳,掀起紫色锦袍的下摆,一屁股拍坐在凳子上。
胡凳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承受不住来人的分量。在这略显安静的酒铺之中,犹如平地惊雷一般,惊得李全心中一跳。
李奕双手微撑膝盖,腰背挺直如松,以一种极富力量感的大马金刀姿态坐定。浑身自有一股沙场磨砺出的凌厉气势,让这面积不大的后院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仿佛他不是置身于这小小酒铺之中,而是端坐在指挥千军万马的营帐之内。
一个人的言语神态或许可以作假,但由内而外所散发的气势却难以伪装……更何况还是如李奕这般在战场上、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大将。
李奕嘴角噙着笑,继续道:“我今日前来,乃是有一桩大生意,要与李掌柜当面详谈。”
“大生意”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好似轻飘飘一般,如同拂过柳梢的微风,可落在李全的耳中,却全然不是这般轻巧。
堂堂的周国禁军大将,在朝堂上举足轻重的显贵人物,跟自家一个小小的酒铺买卖,又有什么生意可谈的?
李全心下泛起嘀咕,不免涌起几分疑惑:莫不是这位李都使……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此番前来,怕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