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撒拉逊人的士兵与战士聚合起来之后,在人数上要超过基督徒的十字军,最让他们担忧的是,对方不但人数占优在地形上也同样具有优势,他们可以说是守方,而十字军是攻方,耸立的山崖就是天然的撒拉逊人的城墙。
他们不但要先占领浅滩,以供后续大部队上岸,还要继续与那些从山上从高处冲下的敌人作战,抵御他们的如同潮水般的进攻。
鲍德温有些迟疑的看了大卫一眼,“你的父亲说……”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大卫说,“我是他的独生子。但陛下,我曾经因为他是我的父亲和监护人而错误地遵从他的意愿做出了一次令我懊悔至今的选择。因此,现在的我不会重蹈覆辙,也请您不要阻止我这本该就是我应当履行的义务。
无论是作为您的附庸,还是作为十字军中的一员。”
不管他的父亲如何抱怨,鲍德温都将梅尔辛给了他,但若是按照他们所承认的那些法律,在攻打下一处敌人的领地后,它应当属于这支大军的统帅和国王所有,因为那时他们是应国王的召唤而来,为他服役的。
以往若是发生这样的战争,而有贵族想要其中的一处领地的话,他们要么以自己的功勋和忠诚得到国王的赏赐,要么就是用自己的另外一处领地或者是金子去换,但大卫并不觉得自己的功绩已经可以兑换梅尔辛这处又有着铁矿,又有着煤炭的领地。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姆莱一直以打劫作为主业,若不然的话,单就靠着朝圣路这一便利,它都能在那里建立起一个供朝圣者休憩和交易的聚集点,幸而现在它属于大卫——想必梅尔辛很快就可以成为一个新的十字军城市。
对此,大卫是心怀愧疚的,现在他就要偿还这份恩情。
“伯利恒骑士还没回来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父亲。”大卫没有转身就知道来人是谁——他露出了无奈的神色,随后又变得坚定。
雷蒙现在的心情难以形容。
他来了圣地多久,就打了多久的仗,当然知道在战场上从来就是生死无常,大卫所要去做的是前锋之中的先头骑士,这个位置上的人从来就是九死一生。
他曾经很讨厌塞萨尔,尤其是他在鲍德温身边的时候,现在他却渴望着塞萨尔能够出现,能够将那份曾经庇护了无数骑士的恩惠施加到大卫身上。
“您不用那么担心,”大卫连忙解释说,“我身边就有同样可以庇护同伴的骑士。”
除了塞萨尔,十字军中能够给予他人或者是自己庇护的人并不少。就像是曾经的艾蒂安伯爵,他的“圣佩拉吉乌斯的盾牌”曾经保证他的扈从和士兵不至于受到狼群的侵害。
但这如何能够安抚得了暴躁的雷蒙,“他们都无法与塞萨尔相比。”他恶狠狠地说道,大卫只觉得啼笑皆非,他的父亲在几天之前可是贬低了塞萨尔很多次,他甚至说天主给予了他这样大的恩惠,他所展现出来的却是链甲的形态,不是刀剑或者是长矛,就说明他只是一个胆小鬼,他渴望安然无忧胜过建功立业才会如此。
但现在,他又开始拼命地寻找塞萨尔,甚至不经通传就闯入了国王的帐篷:“他现在在哪儿?您知道他在哪儿吧?”雷蒙知道自己无法劝阻儿子大卫,也无法逼迫国王按照他的意思,召回塞萨尔,就只能为大卫加上一层最为可靠的保障。
但说实话,大卫的忏悔与果决确实让鲍德温对他有了一些改观。但你要说他会为了一个大卫而去损伤塞萨尔的利益,甚至影响到之后的整个计划,那就是在异想天开。
“冷静一些吧。父亲。”大卫走过去,双手按在了他父亲的肩膀上,他如今已经穿戴整齐,戴着头盔套着链甲,而当他们距离拉近,雷蒙才惊愕的发现自己现在需要仰望这个儿子了。
而他儿子的双手又是那样的有力——他几乎要痛哭,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的独生子,他已经长大成人,已经可以独挡一面,现在却需要做最危险的工作。
“如果您愿意,就为我祈祷吧。父亲,我相信,一个父亲虔诚的祈祷,要比任何人分享的恩惠更能够予我庇护。”
雷蒙的胸膛起伏着,许久,他才颓然地放下了搭在大卫手臂上的双手,大卫和鲍德温目送他走出帐篷,帐篷的门帘尚未落下,就听见了雷蒙响亮的叫嚷,他正在呼唤他的骑士,聚拢到他的身边。
既然他已经无法说服大卫,那么他能够为儿子做的,就是保证他不至于陷入敌阵,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