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为儒家士子,倪宽抵达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如今朝中,儒家能够到边儿的‘人脉’‘交情’里,能量最大的那一位:御史大夫魏其侯窦婴。
作为当世大儒,对于倪宽这个后生晚辈,窦婴自然也是礼待有加,尽全了地主之谊。
而后,倪宽便在窦婴牵线搭桥下,结实了自己在长安的第一个‘朋友’:故太子舍人郑当时。
这或许很抽象;
一个儒家的好好学生,一个梁楚豪侠兼没混出头的故太子舍人——这两个人,似乎并不应该走到一起去?
但实际上,今岁科举数千考生、数十位‘才俊’当中,最适合倪宽结交、亲近的,还就是郑当时。
先来做个排除法。
除郑当时之外,其他有点名气、有点实力的应考士子,没有哪怕一人,是和倪宽这个儒家乖宝宝对路的。
主父偃?
——纵横家异教徒!
王温舒?
——法家酷吏!
韩嫣?
——纨绔子弟!
窦彭祖?
——二世功侯,当朝外戚!
唯一一个看上去,似乎适合倪宽去亲近、结交的,其实也就是同为儒家出身的公孙弘。
但很可惜,三十多年前的公孙弘,是被太宗皇帝任为《诗》博士;
过去这些年,公孙弘又转头去治了《春秋》,而且是《春秋》各流派中最激进、画风最不像儒家的公羊!
故而,虽同是儒家出身,但治《尚书》的倪宽,终归还是不认为治《诗》《春秋》——尤其还是齐诗、公羊春秋的公孙弘,能和自己尿到一个壶里去。
再者,倪宽如今二十郎当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反观公孙弘,早在三十多年前,就曾担任过二千石博士。
如今再度入朝,参加考举,未来不说是出将入相,也起码是个保底九卿、冲击三公的下限。
倪宽并不觉得现如今年纪轻轻,又‘一事无成’的自己,能仅凭同出儒门的交情,就和公孙弘搭上线。
毕竟倪宽自己也清楚:儒家出身的士子,无论老幼、无论才华高低,骨子里那都是有点倨傲的。
就像是倪宽自己,看不清那些学无所成、几十年都学不出名堂的肺雾前辈一样——在倪宽看来,公孙弘这位大佬,也肯定瞧不上自己这个小年轻。
窦婴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