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萝余光看见他动作顿住,连带着长睫也颤了颤。她以为他到此为止了,正想开口,沈洵舟却按住纱布上打的结,拉开了。
他要将纱布拆下来看她的伤口。一圈圈绕开时,不可避免地触到她胸前的一小块肌肤。目光也不自觉地落在了那,白得像剔透的玉石,随难以抑制的呼吸上下起伏。
宋萝捏紧了手心,即便是故意引他入局,却还没有男子敢这样碰她。杀手的触觉是很敏感的,陌生的触感让她本能地想杀了他。
沈洵舟察觉到指尖下的颤抖,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宋萝咬到泛白的下唇撞入眼。解了半天,纱布还剩下一半,他垂下眼,心想:这么多天,伤还没好,裹这么紧?
终于纱布落下,露出藏在下面的伤。血痕两边的肉泛白,向上翻,从肩头到肋下,划得很深。
不是镖痕,而是新的刀伤。
宋萝闭上眼,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巴,滴入他靠过来的衣摆上。语调带着羞愤难掩的哽咽:“扫了大人兴致,民女身上有伤。”
沈洵舟手里捏着纱布一端,脸色变了又变,黑眸浮起恼意:“我没想做那种事。”
腹中的蛊虫扭动两下,带动更深的情。潮。
沈洵舟竭力稳住气息,抿住唇:“这伤怎么回事?”
宋萝睁开眼,用那双泪光朦胧的眸子看他,肩膀畏惧地往后缩了缩,迟疑开口:“今早裴大人的兄长来牢中,许是迁怒民女,便拔刀杀我,幸而民女躲得快,才只伤到了肩。”
她语气愈发低弱:“后而崔大人赶到,护下我,又放我出来。”
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沈洵舟眼中毫无怜惜,曲指敲了敲下面的暗格,冷嘲:“你早把这信给裴珏,也不至于挨这一刀,为什么不给他,反而给我?”
他几乎是贴在她身上,说话时的吐息洒在她裸露的肩颈,目光中的审视像在看一个犯人。
宋萝想了想,低下声来:“他不分缘由就想杀我,我不想叫他如意。”
沉默中沈洵舟读懂了她的未尽之意,因为不想,所以宁愿将这封遗信交给与裴珏敌对的他。
他没忍住笑:“行。”反正裴珏不如意,他就高兴。
心情一好,沈洵舟弃了将手里的纱布丢回去的念头,似玉雕的竹节的手指,慢悠悠缠绕纱布。他凑近了些,亲自帮她重新绑好伤口。
宋萝没敢动。肩上的触感很轻,沈洵舟缠得利落,是军中的缠法,三两下打成了结,漂亮又整齐。纱布微微绷紧,止住伤口流出血。
纱布是绑完了,可衣裳方才是硬扯出来的,凌乱地堆起皱褶。沈洵舟黑润的眸盯着看了一会,往后靠,拉远了距离,闭上眼。
君子非礼勿视。宋萝很怀疑这奸相有没有读过礼法,扒完了她的衣裳,现下又做出这假模假式。她右手迅速地给自己整理好衣襟,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起。
宋萝打量他。几次相见,沈洵舟都穿着少年才穿的明艳色调的圆领袍,亦或是光彩照人的紫色官服,今日这身黑衣倒是第一次见。浸湿的黑衣颜色更深,如墨玉沉沉,却裹出清瘦的身型。
半干的发丝向下滴水,触碰到如玉色的脸颊,晕染开,踱了层润泽的水光,勾勒出脸上偏圆钝的轮廓,纤长的睫毛在眼下轻颤,方才那股摄人的感觉散了,像是枝头最鲜嫩的玉兰花。
原先苍白的唇色回温,泛出淡淡的艳,略尖的唇珠深陷入下唇,压扁成了一条线。
片刻后唇珠向上抬,如薄冰粒碎的声线传出:“穿好没?这么久。”
才一会就装不下去了,他身上如少年般无辜脆弱的表象打破,皱起眉,有些不耐烦。
沈洵舟不习惯这种自己看不到人,别人却能肆无忌惮打量他的感觉,全身绷紧。他也不是什么君子,方才回避只是因为看到她裸露的皮肤,蛊虫闹腾得更甚,漫遍身体的酥麻差点让他撑不住身体。
宋萝收回目光:“回大人,民女好了。”
人群的喧闹声随重回清晰的视线传入耳中,沈洵舟眯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