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月只身一人前往稷下学宫。
明日就是稷下学宫的月假,寒风拂过屋檐,檐下一片风铃清响,和着的朗朗书声,都透着学子难以掩饰的欢快之意。
巍巍稷下学宫,风景依旧。
学宫状元榜就在夫子庙的后面,上面镌刻着自稷下学宫成立以来,所有自学宫考中科举前三的学子名录,其中高中状元者的名字,用金漆再刷了一遍,以示荣宠。
只是上面有个名字,被人铲掉了。
那个名字,在她的名字旁边。
那个被铲掉的凹陷处并不平整,有许多一看就不是陈年旧迹,而是被利器新划的伤痕。
崚嶒锋锐的划痕,代表着众人对他的厌恶与憎恨。
李琅月的指尖触上状元榜上那处深深的凹陷,那些利器像是直接在她的心上,一块块地剜。
他们都忘了,可是她记得。
当年的学宫魁首,哪怕穿着粗布麻衣,只要往阶前一站,便是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孤松独立,玉山上行,自是白衣卿相,俊朗风神光华夺目得让所有人都无法挪开视线半分。
春风得意金榜题名之日,有人阿谀奉承,有人不屑嘲讽,他始终对所有人回报以谦和恭谨的善意,君子威仪,德行昭彰。
十五岁的李琅月看着状元榜的时候哭了,学宫皆传她不服屈居沈不寒之下,心生嫉怨。
可其实那年,她是高兴得哭了。
庆幸自己多了一份筹码,可以与皇室谈判,不必再束手就擒,被动地等待联姻的命运。
更庆幸,她不负所学,拥有一个和他齐名青史的机会。
只是比起欣赏白璧无瑕,所有人都更爱看美玉陷泥淖,四分五裂,永世不得超生。
李琅月心痛得几乎都快呼吸不上来。
“公主。”
有人在背后唤住了李琅月。
李琅月从声音中辨别出了来人,不是他……
李琅月整理好心绪后转身,露出一个久别重逢后应该有的标准笑容。
“好久不见,高祭酒。”
学宫祭酒高廷相朝李琅月走来,目光也落在李琅月方才痴痴望着的状元榜上。
那年科考前三,沈不寒是风光无限的状元,李琅月是一鸣惊人的榜眼,他是那个被他们掩盖光华,几乎不被人提及的探花郎。
沈不寒和李琅月都是当年学宫祭酒苏先生收的内传弟子,高廷相尚无缘拜入苏先生门下,另延请了鸿儒为师。
白云苍狗,如今倒是他成了稷下学宫的新任祭酒,这个学宫祭酒之职,还是沈不寒上表新君为他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