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月起身,非常得意地掸了掸衣袖:“如果当年我们科考时,苏先生出的是这道题。我有信心,那年的状元必定是我不是你。”
李琅月不再多说什么,在礼部和吏部的官员簇拥下离去。
沈不寒缓缓站起身,从策问试开始时,他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僵直地坐着,现在半边的身体都已经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诗。
这样的好诗,第一次作为策问的试题出现在科考场上,再加上主考官特殊的身份,必定会轰动天下。
只是……轰动之后呢?
她说,若当年科考考的是这道题,她有信心必是状元。
可她的状元之计,他不认同。
正如他们年少时在论道场中无数的争执一样,这一次,他们依旧各执一词,他依旧不认同她的观点。
没人有资格牺牲她,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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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琅月前脚刚踏出礼部南院的门,后脚就被裴松龄请去了政事堂。
“来得可真快。”
李琅月在心中暗自哂笑,便随传话的官员前往了政事堂。
政事堂中没有其他人,只有裴松龄端坐在首座上。
“听说,公主临时更换了考题?”
裴松龄来此也不打算和李琅月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
原定的题目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意在围绕藩镇叛乱,割据一方作文。
谁知李琅月竟然临时换成了什么“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这不过就是一首咏史诗中随便摘出的一句话,根本就不在经书之中,学堂的夫子讲学时压根也不可能提到这么一个二流诗人的诗作,就是经年累月背考的举子都未必能道出出处,作出文章,更何况……
裴松龄习惯了捻着他的山羊胡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日他把不悦明明白白地挂在了脸上,他需要李琅月给他一个解释。
“裴相怎么知道本宫换了考题的?原定的策问题不是只有礼部和吏部的人知道吗?”
李琅月故作惊讶地拉开裴松龄对面的椅子,闲暇地往椅背上一靠。
演得太过浮夸做作,完全不符合李琅月笑里藏刀杀人的作风。
裴松龄嗤笑一声,眼尾皱起细细的纹路,像嶙峋虬结的老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