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屋内一片寂静。
粉色门帘轻垂着,帘后那点微弱的光亮,晃悠悠地摇曳不定。风从窗缝中渗进来,拂过烛火,也拂动容宁鬓角垂落的发丝。
她伏在绣架前,身形微佝,已然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可指间的针线仍未停下。绣线拖曳着一道柔光,在灯下似水流动。
她太困了,眼眸氤氲起一层朦胧的雾气,时不时眨一眨,模糊不清地看着嫁衣边角那朵尚未绣完的并蒂莲。
她用手背轻轻拭了拭眼角,又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咬牙继续穿针引线。
堂屋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夜风拂动帘角的细微动静。
忽然,一个低沉清冷的声音自暗处响起:“还不睡么?”
容宁轻轻一震,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
她抬眸望了过去,堂屋昏暗,穆琰侧卧在靠墙的临时小床上,没动,声音却极清楚。
她连忙低声回:“吵着你了么?”
说着,她拾起小剪子,小心将烛芯剪短了些许,只剩下一粒黄豆大的火光,烛焰微弱,几近透明地悬在空中。
“我再绣一点就睡,”她小声解释,“还不太困。”
可这点昏黄烛火实在太暗,她绣得越发吃力,眼睛酸涩得厉害,一不小心,一针便扎在了指尖上。
“嘶。”她轻轻抽了口气。
白皙指腹上冒出一点殷红血珠儿,她忙将手指送入口中,轻轻吮着,连呼吸也放得极轻。
止了血,再要重新提针,却又被烛光晃花了眼。
她蹙眉,刚刚低头去看花稿时,穆琰又开口了。
“太晚了,明日再绣。”他语气极淡,听不出情绪。
容宁微一迟疑,轻声回道:“还不太困。。。这活儿计太急了,我再赶一点。”
“你。。。。。。”穆琰沉默了一下,忽然问:“很缺钱?”
她手上一顿,脸上浮起些许窘迫,垂着眼眸没应声,只轻轻拈起针线。
可偏巧此刻眼神模糊,那针头又斜了,直接扎进指腹里,疼得她猛地一颤,雾了眸子。
还未待她吸气忍痛,就听“啪”一声轻响。
穆琰抬手,不知拈了什么,轻轻一弹。
那粒本就孱弱不堪的烛火,应声而灭。
黑暗瞬间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