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看见其他人冲进来的时候,阿莱克修斯不再犹豫,他向塞萨尔投去一个沉甸甸的海豚铜像后,就毫不犹豫的冲向了窗户,但几乎与此同时,一柄仿佛来自于阿尔忒弥斯女神(月神)的长矛从黑暗中骤然跃出,它撕裂了空气,击穿了他的肩头,一下子将这个不可一世的皇子钉在了墙壁上。
在众人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鲍德温就已经穿过了人群飞奔而来,而他的助力也来的是那样的及时,大皇子失声大叫,他想要拔掉长矛,但他那手一碰到那柄长矛,就像是被火炭灼烧般了的痛楚难当。
“鲍德温!”他大喊着亚拉萨路国王的名字,有谁不知道亚拉萨路的国王得到了天主与圣乔治的眷顾,有着一柄可以摧毁万物的锋锐长矛呢?
他紧贴在墙面上,面目扭曲,但心中还是没有多少恐惧。“我是曼努埃尔一世之子,我是拜占庭帝国的大皇子!你们不该如此对待一位至高无上的人!”
但此时冲入房间的人根本不会去听他的胡言乱语。希拉克略是第一个冲到塞萨尔身边的,借着圣乔治之矛的微光,那双粗糙又温暖的双手,迅速地在塞萨尔身上抚过。
虽然他知道他的学生犹如巨龙一般有着一身厚重的盔甲,即便在战场上,能够伤害到他的武器也不多,但他还是会害怕拜占庭帝国的人,那些自以为继承了古罗马所有的人们早已失去了百年前的勇气和正直,他们会使用阴谋,毒药和诅咒,谁也无法防备一条隐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咬你一口的眼镜蛇。
“我没事。”塞萨尔反手抓住了他的手:“是公主。”
此时终于有人点起了蜡烛,在大皇子声嘶力竭的嘶吼中,希拉克略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就将被鲜血浸润的亚麻长袍拉了上去,只略微一看,他和塞萨尔的心就猛的往下一沉,而且直接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里。
希拉克略的手放了上去,另外两个得到赐受的修士也已经赶来帮忙,他们的面色告诉塞萨尔,安娜的情况并不乐观。
得到赐受的修士能够治愈很多疾病,但神的力量是无穷的,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少数几个修士和教士,才能够做到令缺失的肢体和器官重生,或是治愈各种可怕的顽疾,譬如麻风病,黑死病以及白喉,疟疾等。
而在这里,最为强大的修士当然就是宗主教希拉克略,他甚至治愈过一个被重锤敲得胸膛凹陷的骑士。
他的治疗可以说是立竿见影,伤口的血瞬间就被止住了,肌肉和皮肤也隐约有重生的趋势。但问题是,“如果她的器官没有受到损伤,或者是单纯的被贯穿,我或许还能救她。”希拉克略说,“但他用剑搅碎了她的半个肚子,子宫和一部分肠子已经成了一团血泥,就算是教皇身边的修士来为她治疗,她也没法活。”
希拉克略只略微犹豫了一会,借着宽袖大袍的遮掩,从袖口里取出了一瓶药水,塞萨尔立即会意地帮着他给安娜灌下药水。
安娜可以感觉到自己正被一个人抱在怀里。他的双手是那样的温暖,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受伤太重的关系,没有嗅闻到任何香料的气味,只有清爽的水汽,她握住他的手,感觉到那只手反过来握住了她,她就知道他是谁了。
她在圣十字堡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听那些贵女们提到过,她将来的丈夫有着种种怪癖,其中之一就是不喜欢使用香料。
透过朦胧的视野,她可以看到很多人正在他的房间里走来走去,还有人在大声怒骂,夹杂着申辩与争论,但这些声音都距离她非常的遥远,他们应当点起了不少蜡烛和火把,但她的眼前依然是暗沉沉的。仿佛依然在那个噩梦中。
魔鬼来了,魔鬼来了,她喊道,但没人能够听见她的声音。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大皇子的痛骂变成了哼笑,他一边忍耐着痛苦,一边看着这些如丧考妣的神情。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而不是其他时候,就是为了看他们从希望的巅峰跌入绝望的深谷,包括他的妹妹。
一个骑士匆匆跑了进来:“有人攻打行宫!是——拜占庭人和塞浦路斯人”
骑士瞥了一眼被钉在墙上的大皇子和拜占庭帝国的官员们,他们的军队正在对这里发起攻击。“我早就该知道。”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功败垂成,让他心情变得异常糟糕。
他看到鲍德温正在脱下华服,连忙按住了他:“陛下,请您暂且留在这里,要对付这些家伙,还无需您御驾亲征。”
大团长看了一眼塞萨尔,若是有他在,胜过一百套,一千套盔甲,但他还是摆了摆手,“你也是留在你的妻子身边吧,她快要死了,赶快给她做临终圣事。”无论如何,垂死的公主肯定是个受害者,若是她就这么下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