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卫琛想起了那双满是冻疮的手。
与眼前这双手相比,那双红肿又满是疮痕的手,愈发显得丑陋不堪。
心头似被挠了下,泛起若有似无的痒。
“爷。。。。。。请喝茶。"眼前精心装扮过的少女,奉茶的声儿里含羞带怯,犹如含苞待放的一朵春日桃花。
卫琛眼底几丝涟漪重归一片镜湖,”放着吧。“
侍琴眼中浮出几丝失望,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是,规规矩矩地侍了茶便退下了。
祖孙二人又闲叙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知画在帘子外禀了声:“老太太,六姑娘来了。”
“这小皮猴儿,”严氏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准是来搬你这个救兵来了。。。。。。让她进来罢。”
卫昭是踏着雀跃的步子小跑进来的,身形未稳便屈膝行礼,嘴上绽出璨璨一笑:“昭儿给祖母、二哥哥请安!”
活像一颗小太阳。
卫老太太状似严厉地问道:“《闺训》抄了多少了?”
半年前好容易从江南聘来的绣娘,教习卫昭,几日前又被卫昭气得请辞了。
卫昭一面脱下她那身水粉绣雀登枝羽缎斗篷,递给春梅,一面委屈诉苦:“祖母,孙女这些日子可是从早抄到晚不敢有分毫懈怠的,现如今已抄到三十六遍了。”
卫昭性子野,年纪又才六岁,若真实实在在抄了这么些,已是难得了。
严氏也不打算太过苛责自家孙女,顺着台阶往下问:“既没抄完,你恁早过来作甚?”
“因为今日二哥哥过来了呀!”卫昭说得有板有眼的,“年底了,二哥哥应酬繁忙,好不容易来跟您多坐会儿,您就不留二哥哥用个早膳么?今日过小年,我们祖孙三人正好聚一聚呢!”
“六妹妹可别拿我当你躲懒的幌子。”卫琛眸底洇上几分暖意,无情拆穿了卫昭的小心思。
“二哥哥!”卫昭脸都气得红扑扑的,自家哥哥竟不向着她。
严氏被不知所措的卫昭逗得呵呵一笑,“罢了,今日便饶你一天,明日继续抄也可。”
卫昭转怒为喜,“祖母最好了!”
屋内正一片热闹,知画掀了帘子进来,福身一问:“老太太,厨房备好了早膳,刚问摆哪边?”
“便在小花厅用吧。”
“是。”知画随即下去帮着摆桌。
严氏嘱咐卫琛道:“你先带着你妹妹去着,我换身衣服再过来。”
卫琛依言。
刚刚还一片洋洋喜气的屋子,霎时变得有几分冷清。
严氏令人将侍琴唤了进来,叹了口气,“你自个儿看看罢。”
侍琴抬首,往刚刚侯爷坐的左首位子方向看去。
只见那高脚茶案上,她用心点的那盏茶,一口都未被饮得。
侍琴眼眶登时有些泛红,连带着脸颊也似火烧般热烫。
严氏温声安慰:“你向来是个眼明心亮的好孩子,此事不成,你也须得放宽了心,院儿里的人也绝不会向外多说半个字的。日后,我会好好替你相看一户好人家,定不会亏待了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