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里素面朝天,此时缀上一抹明媚的笑,竟有些晃眼。
费妈妈不禁心底叹了句:这姑娘待在浆洗房,实在是可惜了了。。。。。。
厨房的活计忙得七七八八了,只听外间佩儿唤了几声“费妈妈”,宋妍跟着费妈妈出门来,便见佩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如何?烧籸盆的物件儿可都找齐了?”
“齐了齐了,”佩儿点头如捣蒜:“现妈妈正将那些麻籸松柴送去外院儿烧祭去了,请费妈妈放宽了心,也好跟老太太磕头去。”
费妈妈脸上终是有了笑容,一连说了几个好。
尔后,宋妍跟着众人,将一道道菜品都装了盘,又置于注了热水的粉彩瓷温盘内,将温盘置于盒子黑漆嵌螺钿提盒里,便都一人提个盒子,鱼贯而出,往栖霞居去了。
行至栖霞居,正厅外的院子里已齐齐整整排了各院的男妇、小厮、丫鬟,宋妍一行人沿着抄手游廊行至栖霞居的后院,又过了个东西穿堂,只见一座面宽三间的门斗屹立于前。
跨进门斗,途径七架花厅、又过三间月梁斗拱的平屋,才来到今日除夕宴的聚所——一座二层三间楼屋,雕梁画栋,气势轩宏,门斗上方挂了块清漆楠木匾,其上书有“松风”二字。
画楼前门厅处已搭了个临时的戏台,却不见几个人。西南角的抱厦内隐有人声,宋妍猜那些角儿应是在那准备。
进得画楼,已是一片锦裀绣屏,焕然一新。宋妍小心翼翼地跟在费妈妈身后,缘着一盘式楠木胡梯上得二楼,入眼便是一架绿地百宝嵌花卉纹八围屏,将男女席座分隔开来。
宋妍等人按照事先定好的位置,将每个菜品都摆备齐全后,便都跟着费妈妈作速下了楼,回到栖霞居的前院,按顺序排队,等着领过年的赏钱。
佩儿说,似她们这等最末的粗使丫鬟,往年都是给一两的。若是运气好的话,讨得了哪个主子的好彩头,说不一定还会有额外的金银锞子。
宋妍现在的月钱不过一串钱,年尾发的这些赏银,就抵得上她四个月的工钱,现在要领钱去,说不开心那是假的。
“脸都丢到二里地外了,还敢在这儿凑热闹,不会是又要去巴结哪个主子罢?真是厚脸皮!”
宋妍循声往旁边看去,是采月。
刚刚她沉迷于算钱太投入了,也没注意到。
一面又不禁感慨,采月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堪比蟑螂,受罚才几日,便好了伤疤忘了疼,还能如从前般斗志高昂。
宋妍没理她。
以前的宋妍,肯定是会逞逞口头上的威风,现在——无关乎她赚钱与个人安危的,她都不在乎了。
采月见眼前的“仇人”不搭理她,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气也不全都是气,夹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总之通身都不舒服不自在,脑子乱糟糟,嘴巴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惯了似的,又连说了好几句奚落的话来。
说完,采月眸中闪过些微懊恼。
宋妍却全没留意。
左不过是些“落草的凤凰不如鸡”“狐媚子”之类的车轱辘话,宋妍的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