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同都柏的看法。拉斐尔家族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败下阵来。
他们是盘踞在华丽圣坛上嘶嘶吐信的毒蛇,他们曾经甚至伙同菲利普斗垮了殿下。他们眼里没有忠诚也没有正义,他们对于金钱与权利的贪婪远超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他们绝对不会甘于向菲利普俯首称臣。
我看着大家讨论,我分辨着他们或沮丧或愤懑或冷静镇定的情绪。我没有说一句话,我也没有任何的情绪。因为弱者的话是没有任何分量的,因纸上谈兵而产生的无论任何情绪都对实际解决问题没有哪怕一点的帮助。
我是在这一瞬间,在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一无所有。
一种待宰的羔羊的一无所有。
无论最后获胜的是菲利普还是拉斐尔家族,当他们的战舰驶入第六星区,铁腕砸落在奎明静谧安宁的田野上,我都将无话可说并无力反抗。可是我也不甘于此。
我感到胸中有某种汹涌的东西在翻滚,我感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我站起来,悄无声息地离开桌。都柏看见了,他问我要去干什么。
我说我要去找个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我身上。
我笑着向他们敬了半个军礼。
我曾发誓我会保护他们。为此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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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锚点的飞船上,我突然开始想家。
“家”于我而言并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存在。它是一种归属感与安全感。它是过往的玫瑰色的回忆,它是那些永远能带给我力量的人。
我靠在冰冷的舱壁上看舷窗外的景色,我在一片真空中的静谧中听见自己心脏一片片碎裂的声音。我因为悲伤和沉湎而无力动弹。其实我本不该这样,因为大敌当前,情势危急,我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当我仅仅只与孤独共处一室,我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这种源于宇宙深处的、将我的心脏一片片撕裂的力量。
等到到了锚点就好了。我将脸埋在自己的掌中。我感受着自己湿润颤抖的呼吸。
我闭上眼睛,一遍遍地祈祷。
我并非一无所有,也并非孤家寡人。我还有需要守护的人。
但是我却再也没有一个站在我身后,能够让我有恃无恐的依仗了。
我的心脏跳的很闷,我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然后我为自己的孱弱感到羞愧,我撑着膝盖站起来,走到舷窗前,我望着那些冷色调的珍珠和钻石一般的行星,我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事情。
等到下船的时候我已经恢复如常。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我付了交通费,再向船主道过谢,然后轻车熟路走到安娜的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