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位置偏僻,背靠高墙,与僧寮、厨房都保持着一段距离。
门窗紧闭,漆色剥落殆尽,瓦上荒草萋萋,一派久无人居的凄凉模样。
若能藏身其中,居高临下,不仅可避过白日寺中人活动时的目光,更能将大半寺庙的动静收入眼底,或许能观察到一些在地面难以发现的端倪。
时机稍纵即逝。
趁着厨房方向声响嘈杂,僧寮那边也暂时无人出来,魏长乐如一道淡青色的烟影,从榆树滑下,悄无声息地潜至小楼后侧。
楼后有一棵不知年岁的古槐,树干粗壮需两人合抱。
树皮皲裂如龙鳞,枝桠横斜,其中一根粗大的分枝恰好伸到二楼一扇窗户旁,窗纸早已破碎,只剩空洞洞的窗框。
他足尖轻点,身形拔起,如灵猿般攀上树干,沿着横枝无声行走至窗前,用手轻轻一推那虚掩的窗扇。
吱呀一声轻响,灰尘簌簌落下。
他侧身闪入,随即反手将窗户掩回原状。
楼内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陈腐气味。
地面、梁柱、残存的家具上,都积着厚厚一层灰,踩上去便留下清晰的足印。
显然,这里已被遗忘多年。
这倒也合理。
寺中房舍本就多于僧人所需,僧众又如此堕落,谁肯费力来打扫这偏僻破旧的小楼?
二楼房间颇为空旷,除了几件歪倒的破桌烂椅,和墙角堆着的不知名杂物,别无他物。
但正如所料,窗户的位置极佳。
魏长乐挑选了朝向东、南两个方向,视野最开阔的一间屋子,侧身立于窗边墙后,透过窗棂的缝隙与破洞,向外凝望。
寺院的格局在晨光中逐渐清晰。
规模确实比寻常小庙大上不少,前后约有四进院落,殿宇僧舍不下二三十间。
但与那些鼎盛名刹,如香火旺盛的青龙寺相比,却又显得局促简陋。
甚至连以清苦著称的法济寺,似乎也比此处规整庄严些。
也正因其布局相对紧凑,掩身在这二楼之上,前院大殿、中庭僧寮、后院厨房,乃至东西两侧的偏院,大半动静皆可窥见。
静静观察了半日,魏长乐对这冥阑寺的怪异之处,了解得更为具体。
寺中僧人,陆陆续续露面者,总计约十一二人。
这人数对于一个无甚香火、看似荒败的寺庙而言,已不算少。
青龙寺那般大寺,若无朝廷供养,仅靠微薄香火,也未必能维持更多僧侣。
而之前所见,寺庙正门锈蚀紧闭,殿内香炉冰冷积灰,无一不在诉说此地香火早已断绝。
一个没有香火来源的寺庙,如何能供养这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