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终究是带出了几分掩不住的牵挂。
柳菀贞已体贴地斟了一盏热茶,琼娘自然而然地接过,亲自端到魏长乐手边的几案上。
魏长乐抬手去接,指尖与琼娘的轻轻一触。
那触感微凉而柔软,却仿佛带着细小的电流,瞬间窜过两人手臂,直抵心扉。
魏长乐甚至能感觉到她指尖几不可察的轻颤。
两人迅速分开,面上皆是一派镇定自若,唯有彼此知晓方才那短暂接触下暗涌的激流。
魏长乐看着眼前美人端庄中透着娇艳的模样,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在山南时,她情动之际眼波迷离、婉转承欢的旖旎风光,喉间不由得微微一紧,心中那股邪火隐隐有些抬头。
这妇人对他而言,确有蚀骨销魂的魔力。
他暗自吸了口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借那微涩的茶汤压下心绪,这才气定神闲地开口:“一切尚好。嫂子,山南那边情形具体如何?”
谈及正事,姚琼娘神色一正,眼中那属于商界女子的精明与神采立刻取代了方才的柔情,显得愈发清澈明亮:“正要与大人细细禀报。家兄依大人嘱咐,联络了山南几家根基深厚、信誉卓着的大商号,又召了商会中几位志同道合、素有胆识的同仁商议。官府那头,毛大人亦是鼎力支持,开了不少方便之门。如今首批货物已在襄阳城东的大仓中囤积妥当,主要是咱们山南特产的漆器、药材、桐油,还有一部分经由汉水转运而来的上等蜀锦,都是北边紧俏的物事。”
她语速平缓,条理分明,显然早已深思熟虑:“钟离大侠更是亲自回了一趟大洪山,凭他的声望与人脉,精挑细选出一百二十名身手矫健、忠实可靠的儿郎。这些人要么是知根知底的乡亲子弟,要么是与钟离大侠有过命交情的江湖朋友。眼下已初步编成一支商队,正在襄阳近郊熟悉货物特性、操练行路章程、辨识沿途关隘。按我们拟定的方略,十日之内,第一支探路的商队便可自襄阳码头启程,装载部分样本货物,沿汉水北上,试探水路关卡与沿途情势。”
“好!当真是雷厉风行,效率惊人!”魏长乐连日来因案情而阴郁的心情,至此豁然开朗,不由展颜笑道,“钟大侠,你招来的这些弟兄,可都是心甘情愿?走这商路,初期难免艰苦,甚至或有风险。”
钟离馗闻言,哈哈一笑,声如洪钟,在这静夜里显得格外敞亮:“大人这是哪里话!这般好事,是咱们求都求不来的福分!若不是大人提携,这等既能光耀门楣、又能实惠乡亲的堂堂正正之事,咱们这些粗野汉子八辈子也轮不上。您放心,毛大人和柳夫人对咱们弟兄照顾有加。尤其是柳夫人。。。。。。!”
他朝琼娘抱了抱拳,满眼感激,“她让姚会长先行拨下了一笔丰厚的安家费,送到我们手里。这可是活儿还没干,真金白银就先到手了,解了咱们的后顾之忧。我和弟兄们都立了誓,就算拼却这一身血肉,也定要遵照大人的吩咐,把这南北商路给稳稳当当地趟出来!”
“胡说!”魏长乐笑骂道,语气却带着亲近,“谁要你们拼却血肉?我要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全须全尾、生龙活虎的!把这贸易越做越大,让跟着咱们干的弟兄,将来个个都能腰缠万贯,置田买地,娶妻生子,过上衣食无忧、受人敬重的好日子!这才是我魏长乐办这桩事的本心。”
钟离馗被骂得心里舒坦,抬手用力摩挲着自己光亮的脑门,连连点头,憨笑道:“是是是,是我这张嘴不会说话,该打!大人教训的是,咱们都得好好活着,享福!”
“还有一事要告知你们,”魏长乐神色转为郑重,“监察院已新设‘明火司’,专司为朝廷认可的商旅保驾护航,协调地方关隘。此事已得宫中与院使大人首肯。换言之,咱们这支商队,明面上是山南地方的商队,暗地里,已是挂了朝廷的名号,有监察院在后支撑。钟大侠,日后放手去做,遇到任何难缠的官面麻烦或是江湖绊子,自有监察院出面料理。”
钟离馗虽江湖草莽,却也深知监察院这块招牌在大梁境内的分量,闻言更是精神大振,虎目放光,连声道:“有大人这句话,咱们心里可就更有底了!必定不负所托!”
柳菀贞一直静静听着,此刻方柔声补充道:“嫂子带来的货样,我午后已仔细验看过,成色俱是上乘,尤其是那批生漆和桐油,纯度极高,到了北边工匠手里,定是抢手货。只是初次通商,贵在稳妥,因此首批货物量不算太大,重在试探沿途各关卡的态度、厘清税赋额度、摸清北地市场的具体需求与价格,也为后续大队人马、大宗货物积累经验,铺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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