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婆也算正经行当?"王婆子嗤之以鼻,棒槌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女人就该相夫教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井台边突然安静下来。阿莲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去年刚死了丈夫,婆家逼她改嫁个六十岁的老头冲喜。
"王婆婆,"春杏突然提高声音,"您前阵子眼睛还看不清东西呢,怎么忘了邓大人发明的老花镜了?邓大人说女子能顶半边天,你也怀疑吗?再说了,你家翠儿姐不是天天挨打吗?要是能自己挣钱。。。"
"闭嘴!"王婆子猛地站起来,木盆里的脏水溅了一地,"我家的事轮不到你管!"她恶狠狠地瞪着春杏,"再敢胡说,小心我告诉你爹,看他不用藤条抽烂你的嘴!"
春杏脸色煞白,低头不敢再言。阿莲却突然抓住春杏的手:"春杏说得对!凭什么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就做不得?我听说省城都有女先生当校长了。。。"
"反了天了!"王婆子抄起棒槌就要打人,旁边几个年长妇人连忙拦住。井台边乱作一团,晾晒的衣物被踢翻,湿漉漉的布料沾满尘土。
这时巷口传来铜锣声。货郎邓合挑着担子慢悠悠晃过来,担子两头挂着的风车哗啦啦转。"各位婶子,这是闹哪出啊?"他笑眯眯地放下担子,从怀里掏出几份崭新报纸,"今早刚到的《常山新报》,哪位识字给念念?"
王婆子啐了一口:"又是这些蛊惑人心的东西!"她抱起木盆就要走,却被邓合拦住。
"王婶别急啊。"邓合从担子底层摸出个油纸包,"您女婿托我捎的龙须糖,说是孝敬您的。"
老妇人脸色稍霁,接过糖包嘟囔着走了。邓合朝阿莲使个眼色,后者赶紧把掉落的报纸捡起来。春杏凑过来小声问:"邓大哥,这报纸上真说女子能当官?"
"千真万确。"邓合压低声音,”常山成立了女子参政促进会,连邓大人都接见了她们代表。"他瞥了眼四周,从担子夹层又抽出几张传单,"华清学堂下个月要办演讲会,你们。。。"
"邓合!"巷子深处传来一声暴喝。满脸横肉的赵大锤拎着酒壶摇摇晃晃走来,"又在散布歪理邪说?信不信老子报官抓你!"
邓合不慌不忙盖好担子:"赵哥说笑了,我个卖杂货的能有什么歪理?"他朝女人们眨眨眼,挑起担子哼着小曲走了。
赵大锤盯着邓合的背影,突然抢过阿莲手中的报纸撕得粉碎:"都给我听好了!谁再敢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抡起酒壶砸在井沿上,瓷片四溅,"有如此壶!"
女人们吓得四散而逃。春杏跑出几步又折回来,捡起地上没被撕毁的传单塞进怀里。她没注意到,巷子口的阴影里,衙役钱三正冷笑着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
与此同时,三条街外的"醉仙楼"里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