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重重地放下了手上的茶杯,“姚氏还怀着孕,不宜劳累。府上的一应事务,便交给杜氏吧。”
虽然她也看不惯杜氏,但是比起姚小娘,还是她更顺眼些。
许县令有些犹豫。他心底只属意姚念琴一人,杜氏……虽然容貌尚可,看着老实本分,实则言行粗鄙,颇有几分自己的小算计,他实在担心姚念琴会受到委屈。
吕氏好整以暇地看着许县令,“老爷觉得哪里不妥当吗?”
许县令不欲与她计较,摆了摆手道:“没,夫人处理的合宜。”
他咬了咬牙,总归算在一起,也只有十来天的功夫,出不了什么乱子。
若是念琴当真受了委屈,他回来后,也能为她主持公道。
许县令和吕氏带着许大郎和许玉颜去湖州探亲时日的管事人选,就这么确定下来了。
杜小娘被这泼天的富贵砸迷了双眼,好半响才俯身叩谢道:“妾谢过老爷、主母抬爱,老爷主母只管放心探亲,妾身必然竭尽全力。”
她打心底觉得高兴,得了管家之权,不说从中可以悄摸捞些回扣,便是许应樟拜师问学的事情,也轻便了许多。
……
初三早上,许县令和吕氏在码头坐上大船,浩浩荡荡远行了。
许栀和跟在送行的队伍里,目送两层楼高的大船划开波澜前行,变成水天一线的小点,才听见杜小娘中气十足的声音:“走罢!”
往日里的杜小娘寡言沉默,哪里能见到这样的一面?
前天晚上,管家权落到杜小娘身上的消息传进了姚小娘的院子,后者当即在自己的院子里闹了一通。
可平日里惯着她宠着她的许县令却不为之所动,还顺道劝说她:“你现在怀着孩子,多有不便,倒不如好生躺在自己院中休养……再说了,你要我接吕氏回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姚小娘气得在许县令的身上狠狠砸了两下。这能当一回事吗?吕氏一声招呼不打就走,银钱开支没个准话,谁敢去接这烫手山芋,可现在两人决定去湖州,是府中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是代替大娘子行使职权,走正院的公账。
……
杜小娘头一次手握府上的财政大权,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足够她心中飘飘然。
回到府上,她详细地制定了这几日的细则,其中最突出的一条,便是每日卯时二刻需要例行请安,不可无端缺席。
许栀和对杜小娘的安排很淡定,毕竟人被压抑得久了,做出什么都不奇怪。隔壁院子就差多了,听说许兰舒听到要请安的消息,在院中摔碎了七八个杯盏。
规矩已经定下来了,许栀和没有继续唉声叹气,而是安安静静坐在炉子边翻着书。
黑炭被烧得通红,“噼啪”一声,裂成两段。
方梨听到声响,拿了火叉一阵倒腾,上头还未完全烧着的炭火被移到了底下,烧得通红的碳被拨到上面。
黑炭燃烧后散出一阵烟雾,方梨熟稔地拉开半边门窗,通风透气。
晚间时候,许栀和与方梨用过饭,打了热水泡脚。
年中的时候她叫方梨晒的艾草派上用场,用纱布裹上一把束上口,泡在水中。
两人一人一个木盆,旁边还有一个盖着木盖的桶,里面装满了热水,等水温降下去了,再添上一勺。
水有些凉了,方梨揭开木盖,桶中热水白气袅袅。她试着添了一勺加入许栀和面前的桶中,询问道:“姑娘,烫吗?”
许栀和活动了一下脚踝,惬意地摇了摇头,“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