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响起一道古板的声音,让朱祐樘抬起了头。
目光落在三人的身上,他便看到,内侍搬来的墩子前,几个大臣都站在原地未动。
为首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肃然而立,面容正色。
“臣启奏陛下,所谓君臣有别,陛下既为君上,与臣下商议政事,当有奏对礼仪,臣等既非年迈,又无病弱,岂可在陛下面前坐而回话。”
说话之人名为刘健,是在场三人当中官职最高的人,也是最早一批,被选入东宫侍读的大臣。
此人性格刚直果决,恪守礼节,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喜欢教训人,行事风格嘛,有些霸道。
不出意外的是,在拒绝了赐座之后,刘健再度拱手一拜,道。
“今日乃陛下登极之仪,朝会方散,匆匆召臣等前来,想必是为了朝廷政事。”
“陛下如此勤政,实乃百姓社稷之福,但臣仍不得不谏陛下,历来君臣奏对,乃国家事,不可私计。”
“乾清宫乃陛下寝殿,坐卧之所在,非召见臣子之地,若要议政,当用文华殿。”
“所处虽小,但万事皆发于微,陛下乃万民表率,当事事处处遵行礼制。”
“故而,臣恳请陛下移驾文华殿,此后不可在寝殿之中召见臣下议政。”
其实刘健的年岁也不算大,也才不过五十四岁。
但是,他说起话来这副古板的样子,却活像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
其他二人没有说话,但是也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这样的事,在以往其实发生过很多次,如果不是朱祐樘已经重活了一次的话,可能还会在未来发生更多次。
按照此前在东宫的相处模式,朱祐樘现在应该立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满面羞惭,起身受教,然后按照刘健所说,整肃衣冠,摆开场面,移驾文华殿进行一场正式的君臣奏对。
再然后,这件小事会被记录下来,写进史书,成为臣子一丝不苟,君上虚心纳谏的例子,被大加宣扬。
呵……
这样的场景和发展,朱祐樘无比熟悉。
曾经的他就是这么做的,也正是因此,他才被那所谓的贤君虚名困住了一生。
殿中有些安静,刘健说完了话,见许久没有回应,不由皱起眉来,微微抬头。
恰在此时,朱祐樘却已经调整好了心情,笑着道。
“刘先生所言甚是,是朕考虑不周了,不过今日朕召几位先生前来,并没有什么紧要之事,既然先生这般说了,便权且在偏殿吃杯茶,歇息片刻吧……”